楚懷宇擋住她的動作,「不必了,我自己來。」
「啊。」看著他慢條斯理地取出手帕擦拭污跡,她微微茫然,接著伸手推了推眼鏡,「那請你告訴我洗衣費大概是多少?我賠給你……」
「不必了,只是小事。」又是冰冷回絕。
連碰兩個軟釘子,巴掌大的小臉迅速漾開紅暈,可隨即像想起什麼,她秀眉一擰,「不好意思,我……我是來應徵保母的,櫃檯小姐告訴我筆試會場在這一樓,請問到底在哪裡啊?」俊眉一挑,「你來應聘?」
「是的。」他瞥了眼腕表,「筆試時間只剩十五分鐘。」
「我知道。」
「我不認為你來得及。」
「來得及的!」她用力點頭。
「我勸你還是放棄吧,小姐。」
「不!我一定要參加!」她揚聲喊,激動地拽住他手臂,「一定來得及的,請你告訴我!」他蹙眉,瞪著緊緊攀住他的藕臂。
「啊,對不起。」她連忙放開,察覺到自己過於激動的反應,臉頰爆紅。遲疑數秒,見眼前的男人依舊冷然得絲毫沒有要發揮騎士精神幫她的意思,只好歎氣地轉向其他人。「請問你們可以告訴我嗎?」數根手指默默指向她身後。
她倏地回首,掛著黑色眼鏡的臉龐一亮,「啊,我看到了!謝謝,謝謝。」嗓音未落,嬌小的身子已然衝進會客室,在唯一的空位落坐。
「好快的速度。」菜鳥助理喃道。
「是啊。」所有人一致點頭,本來打算離去的步履像沾上瞬間膠,凝定原地不動。
原來來應徵保母也有這樣的人啊。
「答題的速度說不定也很快。」好奇的目光同時調向楚懷宇,意欲探看他的反應。
他只是挑挑眉,唇角淡揚,似笑非笑,「我不認為她可以通過筆試。」語畢,他低頭望了一眼外套上明顯的污漬,劍眉一蹙,索性脫了下來。
★★★
可她通過了。而且,還是筆試成績最高的一位。
單白芷是二十一個應試者中,少數幾個通過筆試的其中一位。在大部分女人捧著紅圈點點的試卷黯然離去後,她首先被召進他的私人辦公室。
「你好,我是單白芷。」一進門,她便精神飽滿地朝坐在辦公桌後的男人打招乎。
「請坐,單小姐。」他揚起臉。
老天!是那個男人。
她呆了,「你、你、你就是——」見她『你』了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他冷冷地撤嘴,「是的,我就是楚懷宇,也就是剛剛被你潑了一身咖啡的人。」
「啊。」她神色尷尬,「對不起,楚先生,我剛剛不是有意——」凌銳的眸光阻止了她的道歉,他比個手勢要她坐下,「你有十五分鐘的時間。」修長的手指按下計時器。
單白芷坐下,近乎著迷地看著那應該用來輕撫琴鍵的手指。他是個律師不是嗎?為什麼手指這麼修長、這麼好看?「單小姐,你在發呆嗎?」不悅的嗓音喚回她的思緒,她驀地一凜神志,下意識地抬手推了推黑色鏡架,揚起容顏。
清澈的瞳眸映入他的臉,教她又是一陣失神。現在律師都長得這麼斯文俊帥嗎?跟她印象中那種腦滿腸肥、錙銖必較的嘴臉似乎大不相同。
「你還有十四分四十五秒。」楚懷宇瞪她一眼。
更正,他的確錙銖必較,至少對時間是如此。
她從不知道有人連進行面試都要計時的。她邊想,邊看他右手迅速翻過一疊以透明文件夾裝訂好的文件。那是她的履歷表、大學成績單,以及健康檢查紀錄。
說實在的,她搞不懂為什麼應徵保母還要準備這些資料?「因為我不希望一個來歷不明的女人當我兒子的保母。」彷彿看透她的思緒,楚懷宇淡淡開口。
她愣了一下,卻沒有被他嚴凜的神情嚇退,「那……成績單呢?」
「因為我不希望我兒子天天跟一個笨蛋在一起。」他冷冷解釋,「你的成績單和筆試結果證明了你確實具有相當程度的學識。事實上,你是唯一沒有寫出讓人啼笑皆非答案的應試者。」而他大概也是這世上唯一能以寥寥幾道題,便將一干大學畢業生自尊撕碎的僱主吧。她暗想。
「你答得很不錯。」他將試卷遞給她,「只錯了一題。」
「請舉出兩位國民樂派的音樂家。」她複述題目,微微苦笑,「我一向沒什麼欣賞古典樂的天分,以前局中上音樂課時,同學都說我是天生的音癡。」
「音癡沒什麼不好。」
「嗄?」
「我並不欣賞擁有音樂天分的人。」地銳聲補充,一面翻閱她的健康檢查紀錄。
她怔怔望著他,「請問,為什麼需要健康檢查紀錄呢?」他給了她一記「你是白癡嗎」的凌厲眼神。
「當然,因為你不希望我帶你兒子上床時,把某些病傳染給他。」她諷刺地低喃,可話一出口,便忍不住咬住自己的舌尖。
她在做什麼?譏諷面試自己的未來老闆?老天!她可是來「哀求」他給她一份工作的。她連忙扯出一抹笑,希望藉著天真燦爛的笑容掩飾自己方纔的失態。
望著她的笑容,隱在鏡片後的黑眸似乎掠過一絲興味。
「單小姐還在唸書?」他問,閒閒啜了一口秘書剛送上的咖啡。
「是的,社會教育研究所。」
「有時間工作嗎?這份工作雖然不要求你全天候待命,可也要花不少時間。」
「請你放心,楚先生,這學期我只剩三個學分,是星期三早上的課,雖然還有論文要寫,不過時間可以自由調配,不會耽誤工作的。」她小心翼翼地回答。
「為什麼來應徵這份工作?」嗄?為什麼?交疊在膝部的雙手握緊,單白芷揚起眸,強迫自己展露熱情的微笑,「因為我喜歡孩子。我從初中就開始擔任鄰居家小孩的保母,在研究所也選修很多兒童心理課程,我相信自己能勝任這份工作。」聽完她的回答,他沒有立刻開口,湛幽的黑眸凝望她數秒,像在評估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