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事的話,我要繼續工作了,待會兒要跟委託人開會。」
「等等。」她握住他的臂膀,阻止他坐回辦公桌後,「跟我談談那個女孩。」
「哪個女孩?」
「翔飛的前任保母。」他睇她,一言不發。
「那天我在店裡都看見了,你把她痛罵了一頓。」
「不關你的事。」他冷淡地應了一句。
「是不關我的事。」她無視於他的冷淡,逕自說道:「只不過我有件事想說。」
「什麼事?」
「你之所以把她辭退,是因為她寫的論文吧?」他眼中閃過一抹驚訝。
「奇怪我為什麼知道吧。」莫語涵嫣然一笑,「這就是莫大律師的本領啊。」
「說重點。」他咬著牙。
「重點是那女孩其實想改題目的。」眉峰更加攢緊。
「好吧,我承認那天她來事務所找你時,我在洗手間裡當了一回小小的間諜。」她側頭附上他耳畔,暖暖吹送氣息,「我竊聽了她跟別人的談話。」
「跟誰?」他繃緊身子。
「她的指導教授跟學姊。」
「說了什麼?」
「有興趣嗎?」她重新坐正身子,星眸璀亮。
他緊緊握拳,「你可以停止這樣捉弄我,語涵。」她笑了,深深望了難掩焦躁的他一眼,「很難得見你這副模樣,懷宇。」
「別鬧了!」他低吼。
「我多希望這樣的表情是針對我啊。」莫語涵輕歎,明眸掠過一絲遺憾,然後,她深吸一口氣,「她在電話裡不停地跟指導教授哀求要換題目,還被狠狠罵了一頓。我不知道她到底拿你在論文裡做了什麼案例,可我知道她很後悔,後來還跟學姊說她覺得很對不起你。」他不語,掩在鏡片後的黑眸深邃,教人無法認清其間隱藏的思緒。
莫語涵靜靜望他,「她還說了一句很有意思的話。」
「……什麼?」
「她的學姊問她,你們兩個是不是在談戀愛?她說不是,她想,你只是玩玩而已。」
「什麼?!」面部肌肉終於牽動了。
「她認為你只是跟她玩玩而已,可卻仍慌忙地想換題目。你認為,這意味著什麼呢?」莫語涵躍下辦公桌。「好啦,我要走了。」
「等一等!語涵。」他喚住她。
「嗯?」她嬌美的容顏微側。
「為什麼告訴我這些?」他沉聲問。
「你說呢?」她翠眉輕佻,「就算是謝謝你吧。」菱唇微揚,「謝謝你陪我去試婚紗。能在生日當天嘗一次當新娘的滋味,是我收到最棒的生日禮物了。」
「這麼想結婚?」
「不想。」她坦然搖頭,「只是想看看自己穿上白紗的模樣而已。當然,如果對象是你的話,我或許可以考慮踏人禮堂。」美眸朝他眨了眨。
他微微一笑。
她拿起紅茶杯,玉手朝他揮了揮,嬌顏滿盈的笑意在轉身之後,迅速斂去。
★★★
「怎麼,今天晚上又不回家吃飯嗎?」
「對不起,爸爸。」話筒那端傳來單白芷歉意的回應,「學生們今天模擬考,我得留下來陪他們對答案。」
「最近你總是這麼忙,又睡不好,當心身體啊。」單父語氣充滿關懷。
「知道了,爸爸,你一個人也要好好吃飯。」
「嗯。」掛斷電話後,單父不禁輕聲歎息。
他這個女兒每天不是忙著在補習班工作,就是上圖書館查資料,晚上回到家又總是熬夜看書,幾乎每天早上都見她頂著一雙黑眼圈,掩不住倦意。
她很累,而他明白,這樣的疲倦不僅來自體力的消耗,更多是來自精神上的折磨。她有心事,雖然她藏在心裡不說,但他這個做父親的大概能猜得出來。
蹙起灰白的眉,他從口袋掏出一張有些皺的名片,端詳許久。
也許,他真的該去見見這個男人……正猶豫著,門鈴聲叮咚響起,他蹣跚著步履前去開門。映人眼瞳的是一張半熟悉、半陌生的俊容,恰恰正是他考慮要去拜訪的男人。
「楚先生?」他急急拉開鐵門,「請進。」見到他,楚懷宇也微微驚訝,「單伯父,原來你搬來台北了?」
「是啊。所以小芷才換租這裡的房子。」單父微笑解釋,招待楚懷宇在客廳坐下,又為他倒杯茶,「喝茶。」
「謝謝。」
「沒想到你會找到這裡來。」單父深深凝望面前神色不定的男人。
他淡淡一笑,「我也是費了一番工夫才查到她住在這裡。」
「為什麼不打她手機?小芷有手機的。」楚懷字沒立刻回答,緩緩啜飲一口茶,「有些事,我覺得當面問她比較好。」
「什麼事?」
「……沒什麼。」觀察他的表情,單父明白他不想說,於是主動問,「你們是不是吵架了?」
「嗄?」楚懷宇一愣。
「上回你特地到鎮上找我,我就猜到你大概挺喜歡我們家小芷的。我說得沒錯吧?」他不承認也不否認。
「後來小芷告訴我,因為某些緣故,她不能再擔任你兒子的保母了。我問她為什麼,她什麼都不肯說,只告訴我是因為她做了一件對不起你的事。」單父頓了頓,「我能問問是什麼事嗎?」楚懷宇眸光一沉,緊緊握住茶杯。
單父歎口氣,起身到房裡找出一本相簿,遞給他,「小芷最近老是翻這本相簿。」他慢慢打開,驚愕地發現相簿裡全是他與翔飛的照片——翔飛高高舉起游泳比賽的金牌對鏡頭燦笑;在樹下野餐時,三明治碎屑沾上他嘴角;生日會那天,他們父子倆鬧成一團;還有她和翔飛在遊樂園裡的點點滴滴……「看看最後一頁。」單父示意他翻到相簿最末頁。
他照做,當穿著粉紅色襯衫的男人形影落人眼瞳時,他心一揪。
她竟連他在雜誌上的相片也剪下來保存了!「我不知道這孩子到底對你做了什麼。」單父幽幽開口,「可我看得出來,她很難過。這孩子有什麼心事,總是藏在心底不說,表面上都是快快樂樂的,她其實……個性挺彆扭的。」楚懷宇聞言一怔。前幾天他去拜訪單白芷的指導教授時,他也是這麼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