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這是一場化裝舞會。」她翻翻白眼。
「我扮演的是投資銀行家。」他答得流暢。
「投資銀行家?」她愕然。虧他想得出這麼混的造型。「拜託,如果不想扮演中古騎士,起碼也裝個運動選手什麼的好嗎?你這樣子跟平常上班有什麼不同?」說著,她挽起他手臂,「走,我先帶你改頭換面去。」
「依依。」一泛穩嗓音揚起。
「怎麼?」朱依茗偏頭微笑。
「不要試圖改造我。」他警告她,「你知道我討厭別人干涉我。」
「我知道。」她歎息。
她當然明白他有多討厭他人的干涉,從小習慣獨來獨往的他,最恨有人插手他的生活。
當年會賭氣跟他鬧分手,也是因為他實在太過拒人於千里之外。
只是她沒想到,過了這些年,他這死硬的脾氣竟然一點也沒變……
「可這是一場化裝舞會嘛。」她不死心地溜了一眼他未上發膠的發,「不然這樣,至少讓我幫你的頭髮做個造型——」
「依依!」
「好好,我知道,算了算了。」眼見他脾氣欲起,朱依茗連忙放軟聲調討好,「其實你這樣也不錯,投資銀行家也行,反正人帥怎樣都好。」
楚懷天聞言,禁不住微笑,「愈來愈會講話了,依依。」不愧是在紐約時尚圈打滾過的女人。
「不學會察顏觀色行嗎?」她噘嘴,「誰教人家對我一點耐心也沒。」
「沒有耐心的話,早把你趕出辦公室了。」
「那倒也是。」憑楚懷天的脾氣,怎會由她賴在他辦公室數小時,干擾他工作?
他能縱容她如此,已算是破例了。
若非她是他前女友,又懂得撒嬌,他會對她如此嗎?是否,在他心目中,她仍然佔據著最特別的地位?
她很想試試。
想試試看自己是否比那個他娶回家當妻子的女人還重要;想知道他是不是真如表面上假裝的那般,對妻子的離去毫不在乎。
她想知道,自己是否有重新得回他的希望。
☆ ☆ ☆
這就是時尚界辦的舞會。
會場的佈置,像在玩一場流行遊戲,冷色調的金屬餐桌,畸形怪異的各式座椅,五顏六色的燈光交錯映射,更添詭魅氣氛。
就連穿梭於賓客間的服務生都打扮奇特,從蘇格蘭高地的方格裙,到後現代的前衛太空衣,讓人置身其中,有種時光錯亂的恍惚感。
「好玩吧?」一踏進廳內,朱依茗興致便高昂起來,衝著楚懷天嬌嬌地笑。
他皺眉,「光怪陸離的,真刺目。」他嚴苛地批評,精銳的眸光迅速掃視會場一圈。
「在找人嗎?」朱依茗嬌聲問。
他收回目光,迎向她若有所思的表情。「沒有。」
「在找你老婆吧?」她笑,「或者,我該說『前妻』?」
「離婚手續還沒完全辦好。」他淡應。
「也就是,你現在仍是有婦之夫?」
「嗯哼。」
「太好了。」她挽著他臂膀,「我最喜歡這種挑戰了。」
「挑戰?」
「勾引別人的男人。」她眨眨眼,半真半假地道。
「依依……」楚懷天正想說什麼,會場忽然拔起一陣驚呼,他蹙眉,隨著眾人調轉視線,發現一對璧人手挽著手在入口處現身。
女的身材窈窕,紫色面具半遮面,著一襲繡著紫玫瑰的和服,烏黑秀髮俐落盤起,露出修長的頸項,更顯氣韻雅致。
男的身材英挺,戴黑色面具,釘著肩章的白色軍裝,讓他整個人氣勢顯得卓爾不凡。
「哇!那是葉聖恩嗎?」他聽見附近一個女人揚聲喊,「帥呆了!難怪雜誌選他為十大最佳品味男士。」
「他旁邊的女人是誰?」另一個女人問。
「不知道耶。好像長得不錯,氣質挺好的。」
「啊,我認出她是誰了。」
「誰?」
「駱初雲,英華的少東夫人。」
「你是說最近鬧離婚那一個?」女人壓低嗓音,掩不住興奮。
察覺到數道好奇的視線立刻朝他集中,楚懷天平穩呼吸,沉著地回迎好事者放肆的眸光。
他知道他們在等著看一場好戲,鬧分居的男女主角在時尚界的舞會中偶然相逢,又各自帶著伴侶,迸裂的火花肯定精采。
「看樣子他們扮的是日本藝妓跟軍官。」朱依茗在他耳畔悄聲道,「老婆成了別人的『情婦』,你一定覺得不甘心吧?」
「只是化裝舞會而已。」他淡聲應道,身子卻不自覺地繃緊。「初雲要扮誰是她的自由。」
「是嗎?你的意思是你不在乎?」
「我為什麼要在乎?」他怒瞥她一眼。
她聳聳肩,「他們兩個人看起來很搭,感覺很相配。」
「是嗎?」深眸一沉。
「聽說她現在是葉聖恩的秘書,在公事上是得力助手,沒想到私底下似乎也挺有默契。」
「……」
「我們過去打個招呼吧。」說著,朱依茗無視楚懷天的不情願,硬拖著他往兩人所在地走去。
人群自動分開,為即將短兵相接的兩對讓出揮灑空間。然後,毫不掩飾地欣賞起四人的臉部表情變化。
在紫色緞質面具的遮掩下,人們認不清駱初雲面部的表情,可她仍感覺自己的情緒像被赤裸裸地攤在陽光底下。
她覺得傷痛。
雖然早料到懷天可能會陪同朱依茗出席這樣的場合,可親眼看到他時,心仍然抽痛得無法自已。
他真的來了……
「哈羅。」
「嗨。」
「你看起來不錯。」楚懷天繃著臉部線條,「很漂亮。」
「你……也不錯。」
「懷天根本不肯費心打扮。」朱依茗插口,「他說他扮的是投資銀行家,穿套上班時穿的西裝就來了,夠混吧?」她嬌媚地笑,柔軟的身子半偎入楚懷天懷裡。
駱初雲瞪著她的動作,喉頭乾澀。
她是在挑釁吧?那美麗的眸裡璀亮的光芒,明白蘊著挑戰意味。
「他一向如此。」駱初雲聽見自己揚起溫柔的嗓音,「事實上,他根本就痛恨這樣的場合。」
「對啊,如果不是我一直鬧他,他還不肯陪我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