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華麗聖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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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3 頁

 

  不是她不願意回應,而是她無能為力,徹徹底底地無能為力。

  誰來救她?

  她好痛苦,卻又逃不出去,陷在沒有感情的軀殼裡。

  她恨他,恨那個剝奪她感情的人。他徒手捅進了她的胸腔,挖走了她賴以為生的心臟,只留下鮮血淋漓的洞,空空地持續湧著熱流,補不回來,也沒得救。

  為什麼她的心會被拿走?起碼也得給她一個理由。她想不通,這不可能,根本不合理。她看過聽過讀過的感情明明不是這樣子的,她怎麼可能任由那個男人主宰她的感情?她沒有允許過,也沒有認同過,可是事實卻刺目地展在眼前。

  她的心不見了。

  她該怎麼辦?

  愛她的人給了她那麼多的愛,她的心口卻仍是一個淌著血的洞。一垂眸,就看見自己模糊的血肉,斷裂的骨頭。她還活著嗎?或者她早就已經死了?

  她的靈魂常常飛往遠方,去尋找失落的心。嚴酷的烈日與強悍的藍天,千百年不變。迷離的古城,乾熱的風,炫目寂靜的伊斯蘭幾何圖紋,遙遠的地平線外傳來祈禱聲。她尋尋覓覓,他人在哪裡?她的心就在他手裡。

  貝翎……

  乍夜時分,她常常驚醒,睡不安寧。舒適溫暖的家,柔和的浮雕夜燈,高科技的安全系統與嚴密的豪宅華廈警衛,都擋不住幽魂清冷的歎吟,穿透層層時空的包圍,呼喚著她,提醒著她:她的心不在她這裡。她想忘也忘不掉,想逃也逃不了。

  而且她的身體深深思念著,焚燒著,吶喊著。

  和她相親的眾多男士中,有幾個頗有可能性的,她也曾試著去交往過,或許對方就是和她步入婚姻的伴侶。他們為她潛藏的魔性癡迷,受她的艷媚氣質宰制。相親場合之外的碰面,她依舊端莊典雅,但保守的衣衫總是緊緊貼著她的曲線起伏,折磨著各路的王公親貴追求者。最妖異的是她的唇,即使是社交場合禮貌性的一吻,都令他們在錯愕中被攫走了靈魂。光是她輕輕吻上之前的幽幽氣息,就已醉倒他們,任由她嬌柔降服,再失落地丟棄。

  不是他。

  公主令他們徹夜難眠。

  有的男子不畏艱難,努力追求,但她都淡淡地以入贅為武器,嚇跑了這些仿?英勇的仰慕者。父親只說要入贅,她卻任意地溫柔濫用這項御令,暗示著他們,進了她家門的不是駙馬,而是下人。身為下人,就要懂得分寸。

  她以前不知道她是大小姐,還笨笨地努力與人打成一片,誠懇親和。有人卻讓她領悟到,原來她再怎麼表達善意,也免不了被人視為施捨。

  好吧,既然如此,她犯不著再折騰自己。她本來的日子該怎麼過,就怎麼過。

  「你這麼想是沒錯啦,但作法有點太過火。」

  與她同齡的表弟一身新郎禮服,和她坐在飯店中庭的露天花園,背著老婆偷抽婚前最後一根煙。

  「我朋友裡有幾個也很想追你,可是你條件開得那麼苛,姿態又擺得那麼高,實在沒幾個男人追得起。」一個成天拿高檔跑車當代步工具的嬌嬌女,外加不經意的奢豪舉動,挫傷不少中產階級的芳心。

  「我很驕傲嗎?」她無奈淺笑。

  「你像是故意的,在報復著什麼。」哎,有這麼出色的表姐,他又何嘗不得意?只是這些日子以來,她愈來愈古怪。「我是覺得啦,姨媽幫你安排的那些相親對像之所以一一陣亡,是因為他們太弱了,根本鎮不住你。」

  「他們都優秀得很。」否則哪過得了相親的最低門檻。

  「你少來了。」還一副楚楚可憐的假相。「你的嬌弱只在外表,裡面其實強韌得很,打都打不倒。上海那裡的流言我也聽說了,那麼難搞的團隊你也撐得下去,要不是你乖乖聽姨丈的話回台北,他們不知還得花多少心思才鬥得走你。」

  「是嗎?」連表弟也聽過那些無聊的風聲,真是壞事傳千里。

  「你是吃了悶虧也不吭聲的硬漢,心裡自有盤算,你那個堂哥大少則是被人碰到一根寒毛,都得大鳴大放的幼稚傢伙。我看他在那裡會死很慘。」待不久的。

  「那已經不關我的事了,爸也不太插手這些。伯父的兒子該由伯父去管,爸對他的提攜已經仁至義盡。」所以請別再抨擊爸只會寵自己的女兒了。「他們都已經佔盡優勢,還想怎樣呢?」

  「你的消息很不靈通喔。」表弟一臉怪相。「姨丈最近小動作很多,好像想來個絕地大反撲。」

  她微愣。「我沒注意到那些。」

  「那當然,光是相親爭霸戰就可以絆住你了,而且姨丈這些佈局也好像有意背著你。」不想讓她涉入。「你好好運作基金會就行,經營家族的企業形象。反正公益費用形同廣告費用,花錢就是為了打造口碑。」

  「爸在搞什麼小動作?」

  「很不像他吧。」表弟呵呵笑,撣了撣煙灰。「姨丈前幾個月把淪為重整公司的死對頭債權買下。官方說法是,因為有其他競爭者從債權銀行收回對方質押的股權,為了牽制住他們可能的股權動作,乾脆先收購債權,以防競爭者連橫坐大。」

  「所以對方空有股權也沒用。」重整計畫的最後決定權在爸手上了。

  「你被唬了。」哈!

  「什麼?」

  「看,你的注意力也被這些股權債權的調整勾走。」跟他一樣白目。「這些都是官方說法呀,我剛不是說了嗎?」

  「這是假動作?」

  「不,這是真有動作。可是姨丈並不像所宣稱的那樣,只是採取防禦行動,他這是變相進攻。」

  「爸要的不是防堵人家?」

  「他真正要的是死對頭的市占率和既有通路。」不必自己費力打拚,直接吞下對手現成的江山。「更奇怪的是,他最近把你們家族淨資產次高的部門分割出售,你知道是為什麼嗎?」

  不知道,但她有很不好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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