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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滿意不過了。」陸余頓了頓,再大大地朝他們點了個頭,完全看不出他們是在替他焦急些什麼。

  當下,除開窩在椅裡一臉灰敗的步青雲,與大驚失色的東翁外,就連站在門外聊天的大黑與韃靼,亦是一臉不可思議地忙轉達過來。

  他居然覺得滿意?是因他在識人這方面,有著與眾不同的失知灼見?深知那位新科的陸少夫人,定會是塊藏在石中的璞玉、匣中美畫?抑或是……

  他的眼,壓根就有問題?

  「你瞎了?」東翁好不擔心地捧起他的臉蛋,忙著檢查起他肯定是出了毛病的雙眼。

  「它們好的很,多謝東翁關心。」

  「但她的外貌……」陸余登時沉下臉,說得滿心內疚無比,「下嫁於我,算是委屈她了。」

  委屈她?委屈了那個其貌不揚、過目就忘、瘦瘦黑黑小小、登不上檯面、沒人能夠記得住的南方鄉下小姑娘?

  瞪著他面上一點都不似在開玩笑的認真神情,一手頻頻揉著眉心的步青雲,抬起另一掌要正待發作的東翁緩緩,而後心底有譜地問。

  「小余,你覺得如意生得如何?」依他對小余的瞭解,這小子八成又是用腦袋看人,而不是用眼來瞧人。

  陸余毫不考慮地應道:「侯爺夫人自是天下無雙。」

  「藺言呢?」

  「藺大夫人美心更美。」這點當然是無庸置疑的。

  「不分男女,皆是國色。」若要說得更正確點的話,那等美色,應當是不屬於這塵世間的拆房妖怪才是。

  步青雲懶洋洋地再問:「你家的新婚妻子呢?」既是有了上頭的幾位可相較的人選,那麼這下他總能夠比較出美醜了吧?

  「天仙。」豈料陸家三少仍是一派正色。

  「……」他的眼、他的腦袋、他的審美觀……

  「兩位可還要要事?我若再不快些回房就真的誤了時辰了。」趁著步青雲許諾再多說些什麼,而東翁則直掩著臉歎大氣時,急著離開一號房的陸余等不及的問。

  步青雲提不勁地朝他擺擺手,總算明白了再怎麼努力也只是枉然。

  「去吧。」罷罷罷,再不成全他就太說不過去了,乾脆就讓他去自生自滅,反正娶妻的又不是他們。

  「就這麼放他走,不顧忌你千里侯的面子了?」東翁在陸余一骨碌地撥腿就跑時,側過臉,瞄了瞄那個沒了先前的氣勢,且一反常態不再強烈反對這樁婚事的步青雲。

  「不然呢?」步青雲亦是莫可奈何,「上回是他的哥哥們一手造孽,而這回可是他自個兒選的。」再繼續下去,就真成了棒打鴛鴦了,他可不想讓小餘日後把怨氣全都出在他頭上。

  距離天字一號房不遠,只隔了幾條巷子的天字四號房內,站在喜房內走來走去的丹心,再次與隔著窗子瞧了瞧樓下遠處的動靜後,直在心底嘀咕著,負責替張羅一切的她都把事情辦得妥妥貼貼了,為何那個陸家三少到現在都還沒回業捧捧場子?

  眼看著坐在喜床上的計然,看似因坐了太久而不適地調整了等待的姿勢,滿心焦急的丹心趕緊踱回新娘子的身旁,細聲安撫著今兒個晚上重新補洞房,卻怎麼也等不到新郎官的計然。

  「小然,你別緊張。」

  「好,我不緊張。」端坐在床上,一派放鬆等到差點睡著的計然,扶正了頭上戴了第二回的鳳冠再次對丹心頷首,同時她一直在想,丹心到底是要她別緊張些什麼。

  為免等著等著又再度睡著,計然勉強打起精神凝視著眼前的紅燭,一想到再過一會兒,她就能再次見到出門工作了兩日沒回棧的陸余,那一張讓她看了就會覺得心情愉快的臉龐,她便覺得與她相依為伴的瞌睡蟲紛紛離她遠去,只剩下滿心的期盼。

  「小然,待會你只要乖乖坐在這兒就成了,知道嗎?」在聽見樓下遠處傳來一陣匆忙的腳步聲後,丹心連忙抬起她的小臉,替她再補了補面上的胭脂之餘,不忘對她叮嚀。

  「然後呢?」深怕自己的表現會令陸余失望,計然很有學習精神地看向似是無所不能的丹心,「在陸余回來了後,接下來我該做些什麼?」

  生平頭一回遭人問這等問題的丹心,錯愕地握住手中差點因此落地的胭脂盒。

  「哈?」問她?

  「或者有什麼事項是我該注意的?」計然還一副求知若渴的模樣,繼續追著面色有些不自然的丹心問。

  丹心當下更是一個頭兩個大,「那個……」拿這事問她?她可還沒出閣過哪,她這沒經驗的小管家哪會知道這事?

  氣喘吁吁地站在寢房門口,將裡頭的每句話都聽進耳裡的陸余,在好不容易喘過氣來後,滿有良心的適時出聲解救愣在原地不知該怎麼辦的丹心。

  「小然,你就別為難她了,那等事我自會教你。」

  「噢。」

  「陸少,那我這就回房不打擾你們。」丹心僵著笑臉,巴不得能快快離開這城別瑞礙他們小兩口的好事。

  「勞煩你了。」陸余感激地朝她頷首,並在她出去之後順手關上房門,一轉身,映入他眼簾的,即是那日他錯失新婚之夜,無緣見著……靜靜等待著他,一身艷紅,又笑臉盈盈的新嫁娘。

  鳳冠上一顆顆反射著燭光的珠玉,隨著她的舉止輕輕搖曳的金粉流蘇,與那一雙期盼地望著他的水眸,再牽引著他舉步上前,他登時忘了他該照著丹心事前交代過他,得先去換上紅蟒袍,亦忘了在路經花桌時得順手拿過的交杯酒,掩不住的歡喜漫過他的心坎,讓他有種一腳踩進一場美麗夢境的錯覺感。

  只是……

  他才剛沾到床在計然的身旁坐妥,還未能親手替她將手上的鳳冠摘下,豈料在今夜之前,他從來沒有思考過,床板硬度與厚度,或是結不結實的這張新喜床,下一刻,即自他倆所坐的床面上塌陷破裂,接著上頭的床架與四根床柱,亦轟轟烈烈地加入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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