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自家門口,她看著他緊閉的門,深吸了兩口氣,卻還是無法抑止胸中因為緊張而快速躍動的心跳。
噢,可惡,她恐怕真的病了,還病得不輕。
她真的應該要停止偷窺、觀察他的作息,不然的話,恐怕全世界都要知道她在肖想他了。
再吸了兩口氣,她鼓起勇氣,懷著緊張不安又期待的心情,走到他門前,敲了兩下。
敲完門,她忍不住伸手把被風吹亂的頭髮撥了兩下,又抿了抿唇,拍了拍臉,讓自己看起來氣色好一點。
她才拍到一半,他已經打開了門。
「呃,嗨。」她尷尬的舉起拍打臉蛋的小手,和他打招呼,邊解釋道:「有蚊子,差點咬到我。」
現在是冬天,要真有蚊子也都凍死了。
她的借口真的滿爛的,她知道自己的臉再次燒紅髮燙了起來。
「嗨。」他揚起嘴角問:「有事嗎?」
他戴著眼鏡,他平常並沒有戴著,顯然他還在工作。
「抱歉這麼晚來打擾你,但綺麗說,你應該還沒睡。」她緊張的笑笑,將手中抱著、用紙袋裝著的法國麵包,和其中一罐花茶遞給他。「她請我幫忙把洋甘菊茶拿給你,很好喝喔。」
「這麵包是?」他接過手,好奇的問。
「喔,那是——」她紅著臉,兩手緊抓著另一罐花茶,瞧著他道:「那是我們教室多出來的麵包,你可以拿來當早餐吃。」
「謝謝。」
「還有,那個……」她緊張的舔了舔發乾的唇,「綺麗說,洋甘菊花茶可以幫助入眠,你泡一杯來喝,會比較好睡。」
「好。」
他低頭瞧著那小女人,雖然明知應該忍耐,卻還是不禁開口問:「你要進來喝杯茶嗎?」
「不用了,太晚了。」她仰望著他,滿臉通紅的婉拒,「而且,我明天還要上班。」
「抱歉。」他說。
他看起來似乎真的有些遺憾,她忍不住脫口。
「改天吧。」她衝動的道:「等我放假的時候,我再煮一桌給你吃。」
「好。」他揚起了嘴角。
「那……」她臉紅心跳,有些依依不捨的舉起手,和他揮了兩下,「晚安。」
「晚安。」他說。
她綻出開心的笑,匆匆跑回隔壁。
直到洗完澡,躺在床上時,雀躍的心情都還無法平復下來。
*** *** ***
十點。
十度。
看著那在牆面上,閃著時間和溫度的電子鐘,她冷得直打顫。
這一個月晚上的課,是為了那位即將出嫁的汪小姐特別加開的「新娘廚藝進修班」。
幸好這個特別加強的課,只開這一個月,若是天天這樣加班,那位任性的汪小姐學會做菜之前,她就會先累倒在料理台上。
秋水縮著脖子,瑟瑟的抖著,走過陸續開始打烊的店家前。
今天下午寒流來了,氣溫一下子降得比她早上出門上班時,更低了好幾度,她下班時,冷風迎面撲來,吹得她頭都開始疼了,害她差點忍不住蹲在馬路邊,把手中燜燒鍋裡的麻油雞湯,打開來偷喝兩口。
她吸了吸鼻子,提著鍋子來到人來人往的十字路口,等著紅綠燈,準備過馬路,卻意外看見轉角那間便利店外,站著那個熟悉的身影。
「嗨。」
「耿克剛,你怎麼會在這裡?」她呆看著他。
「太冷了,我來買點熱的。」看著她被冷風凍得微紅的鼻頭,他把那溫熱的鐵罐遞給她。「看來你比我需要。」
瞧著那個男人,她眨了眨眼,然後厚著臉皮收下那個熱熱的鐵罐。
「謝謝。」她握著那罐熱飲,又吸了下鼻子,「說真的,我冷死了。」
「你穿太少了。」他說。
早上她出門時,他就看到她在一般的毛衣外,只多穿了一件單薄的外套。
他每天都小心翼翼的跟在她後面,他知道這樣太誇張,就像個失去理智的跟蹤狂一樣,可他就是無法控制。
他很害怕。
害怕再次失去她。
短短的一段路,總會讓他提心吊膽,非要看見她平安走進上班的教室或家門,才會安心。
「我知道我穿太少。」她乾笑道:「我以為明天才會開始變冷。」
她在發抖,抖得像風中落葉一樣。
他考慮著將自己的圍巾給她,卻又怕這樣的行為會太過親匿,把她給嚇跑。
他很清楚,他必須要慢慢來。
他每天都在計算兩人之間的距離。
如果他夠小心,那個距離會隨著每一分、每一秒,慢慢、慢慢的接近一些,不可以太急切,不可以太強勢,不要嚇到了她。
時時刻刻、分分秒秒,他不斷的告誡自己。
但這七天,感覺卻好像七年。
他和她,已經是朋友了。
他告訴自己,朋友可以關心朋友。
這樣並不會太逾越。
她的唇都凍到快發紫了。
衝動的,他把脖子上圍著的圍巾解下來,繞在她脖子上。
她嚇了一跳,仰望著他。
「你看起來像快凍死了。」他小心翼翼的說。
他的圍巾對她來說太長了,他幫她多繞了兩圈,把她的腦袋也包了起來。
「你把圍巾給我,你自己怎麼辦?」雖然這樣說,她卻還是忍不住抖著將臉埋在他的圍巾裡。
「我穿得夠多。」
他確實穿得很多,而且他灰色的喀什米爾圍巾,就像天堂一般舒服溫暖。
「飲料給我。」他朝她伸手。
秋水眨了眨眼,還在發愣,他已經拿過她手中的鐵罐,幫她打開後還給她。
「你先喝一點,別感冒了。」
「喔。」
她點頭,乖乖的喝了一口熱飲,讓那甜熱滑入喉嚨,卻見他又朝她伸手。
「鍋子。」
她沒有反抗,似乎也沒有反抗的必要。
雖然才認識一個星期,但她很快就發現,這傢伙是個活生生的骨董,他有大男人主義,打從骨子裡認為不能讓女孩子提重物。
秋水把沉重的燜燒鍋交給了他,「我煮了麻油雞,等一下一起來喝吧。」
「好。」
他的嘴角微微彎了起來。
差不多在這個時候,她開始領悟,他可能是特意來這裡等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