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五子登科忘了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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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4 頁

 

  雁永湛從小就知道這位七皇叔是個特殊人物,熱心到可怕的地步;尤其七皇叔的兒子、雁永湛的堂弟在四歲時就夭折了,雖然後來偏房有再生下子嗣,但中間很長一段時間,七皇叔把他當成自己的兒子一樣,一直到今日,都還非常關心疼愛。

  即使如此,七皇叔卻一直不甚受到歡迎。一向愛追根究柢的雁永湛當然試圖探問過原因,但父母都沒有多說,好不容易才從伺候母親多年的巧絲口中問出一點端倪——當年,七皇叔曾阻礙過他父母的婚事,因為他母親傅寶玥的身份特殊,是所謂的反賊之女。

  過往的驚心動魄,在長輩的刻意淡然以對之下,已經鮮少人提起,但他母親始終對七叔很疏遠。雁永湛知道不能多聊這個,便把話題扯開了,向父親討教著時政、民生、平亂之類的大事,一面吃飯。

  但該來的還是躲不掉。吃完飯,他父親去書房拿要讓他帶上京的幾封書信,他則陪著母親坐在偏廳。

  美麗的母親喝著茶,閒閒問起:「我聽巧絲說,你最近很寵一個婢女?我想想似乎不太可能,你身邊一直有人伺候著,也沒看過你特別看上哪一個。還是府裡請了新的人,我沒見過的?」

  雁永湛給問得有些尷尬。他母親看似嫻靜,但從不是迂迴婉轉的女子。

  只見他年輕英俊的臉上泛起微微的紅,不太自在地回答:「娘,您別聽人亂說。」

  「有這個人沒有?」母親追問。

  「呃……有,不過,不是府裡的婢女。」他支吾了一下,硬著頭皮回答。

  母親點了點頭,繼續喝著茶。幽幽茶香,飄散在室內。

  「娘,您不多問啦?」靜了好半晌,雁永湛忍不住開口。

  「你也二十好幾了,房裡沒個人,是說不過去。」母親笑了笑,放下茶杯,美眸慈愛地望著獨生兒子,「有什麼好多問的呢?你想說,自然就會說,是吧?」

  「是。」他點頭,一面暗暗鬆了一口氣。然後,又忍不住要獻寶,「娘,您看,這是她繡的。這蓮花美吧?」

  眼看兒子從懷裡掏出來,寶貝得跟什麼似的東西,是個用舊的荷包,做母親的哪會不知道,兒於有多重視這荷包的原主人?她接了過來,仔細端詳一下,稱許地點點頭,「嗯,針法細緻,配色也很素雅。」

  「是呀,她手很巧,像桌上這玫瑰豌豆凍,還有最近府裡常吃的紅豆玉露、棗泥餑餑、桂圓羹……都是她做的。聽說大廚房的人學了幾次,做起來都沒她做的好吃,到後來索性聘她來府裡幫忙。」

  看兒子說得那得意勁兒,真是讓做娘的看在眼底、笑在心裡。一面也忍不住好奇,是怎樣的姑娘,能讓自小給眾人捧著的小王爺這般傾心?

  「是真的做得比大廚好?還是你非吃人家姑娘做的不可?」果然知子莫若娘,母親笑咪咪的一句話,又把雁永湛說紅了耳根。

  「我、我……」還罕見地語塞了!

  他確實覺得羊潔做得比較合胃口,到後來,廚房裡的師傅們也知道了,讓林總管派人去找羊姑娘來,比他們絞盡腦汁討小王爺歡心要簡單太多,所以……羊潔三天兩頭給找進府裡來,就是這個原因。

  「你們母子倆在聊什麼,聊得這麼開心?」父親回來了,把手上的文卷信件交給兒子,好奇地問。

  「沒什麼。兒子在說甜點好吃,你來試試。」她笑著拈起一塊豌豆凍,而儀表堂堂的父親很自然地就著纖纖素手,吃了一口。

  「還好。」濃眉微微鎖起,六王爺不太瞭解其中奧妙,只覺得是平常的點心罷了,愛妻跟兒子為何如此大作文章?

  「是你不懂欣賞,有人可是愛得很呢。」

  「娘……」

  「好了,我不取笑你了。明兒個要上京,你自己多小心。」為娘的溫柔叮嚀著。

  「早去早回,路上別耽擱。最近聽說山賊鬧得越來越厲害,城郊四山都有他們出沒,你晚上別趕路,白天也盡量走官道,這次護衛多帶幾個。」六王爺皺著眉加了一句。

  「是,孩兒會多加小心,盡快回來的。」

  叮嚀交代都不新鮮了,每回上京前,父母總會這樣說;但這次,雁永湛還沒出發,就有歸心似箭的感覺。要不是非去不可,他還真不想跋涉這一趟。

  因為,他根本不想離開他的小羊兒啊!

  意氣風發的小王爺,打出生至今,終於體會到了相思難捨的滋味。

  「兒子怎麼回事?好像有點心不在焉的樣子,這倒新鮮。」雁永湛離去後,六王爺不解地問一旁閒坐喝茶的妻子。

  做娘的嫣然一笑,清麗絕倫的眉眼間,全是寵溺慈愛。

  「也沒什麼事,兒子長大啦,該遇上的,總會遇上,也是時候了。」她回答笑吟吟的,彷彿禪機。

  第六章

  雁永湛上京去之後,羊潔雖然不想承認,但她心裡一天天數著日子。

  他去了幾天,她就想了他幾天。天涼了,他可有加衣?路途辛苦,可有吃飽?他讀書、寫文章都比人快,腦筋沒一刻休息,無聊的時候,可有人陪他說說話解悶?

  想著想著,總是失笑。他可是小王爺哪!眾人爭著伺候他,哪裡需要她這個平凡小女子多慮?何況到了京裡,怕沒有相府千金、花魁清倌的青眼有加,說不定夜夜笙歌,玩得開心無比。

  若不是這樣,為何一去毫無音訊,說是半個月回來的,如今都過了好幾天又好幾天,還是不見蹤影。

  但她還是想著他。想他瀟灑的眉眼,他有點壞壞的微笑,對大任他們的耐心,在她面前耍賴的模樣……有時候想得出神,連自己在做什麼都忘了,整個人像失了魂似的,連旁人叫她都恍若未聞。

  「羊姑娘!羊姑娘!」叫她的聲音越來越大,終於讓羊潔驚醒。

  她從點心鋪忙完下工,正要趕著回去收衣服、準備煮晚飯。結果轉進巷子口,站在舊祠堂門外張望的,是個白淨斯文、一身素色長衫的中年男子,正在叫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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