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五子登科忘了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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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 頁

 

  「我們下次要是有多的,就帶給你嘗嘗看!」年紀最小的羊子泰興匆匆地對他說著天真的話,讓雁永湛聽了,忍不住失笑。

  在府裡,蓑衣桂花卷只是尋常點心,端到面前,他根本不會多看兩眼。但對這些少年來說,卻是珍貴至極的好味道。

  想到那個眉目溫柔的女子,細心專注地料理製作點心的模樣……

  「好呀,帶給我吃吧。」結果,雁永湛居然欣然同意了。

  最詫異的,要算是在一旁安靜侍立的朱石,猛眨了好幾下眼,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這可是小王爺?!從小錦衣玉食、什麼好東西沒吃過?府裡大廚們挖空心思在菜色上變花樣,宮裡賜的上好美酒、精饌珍饉不計其數,就沒看過小王爺對什麼食物這麼感興趣。

  看來,小王爺感興趣的不是食物,而是人——不過那位姑娘,實在不甚起眼哪。

  所以,朱石更困惑了。

  *** *** ***

  幾天後,蓑衣桂花卷沒出現,倒是出現了紅豆餡的包子——有人不是說過愛吃紅豆嗎?包子剛剛蒸好,又香又軟,一共三個,在雁永湛面前。

  他面前還有個人兒,一張粉嫩臉蛋也紅通通的,一樣秀色可餐。

  「公子,我有、有一事與您商量。」她像是鼓足了勇氣才說出口。「不知能不能,就是……想聘請您當大任他們的師、師傅。」

  「聘請我?」一身淺色長衫、暗金腰帶,飄逸出眾如仙的雁永湛,聞言,濃眉一揚,隨手拿起一個精緻可愛的包子,大刺刺吃了起來。

  皮嫩餡甜,包子做得非常好吃。雖然雁永湛的吃相斯文優雅,但速度很快,不一會兒工夫,三個都不見了。

  「我是認真的。」羊潔沒有注意到他唇際的隱約笑意,趁他吃著她獻上的甜頭之際,忙著低頭掏出個用舊了的小荷包,打開,獻寶似的呈上去,「這裡有一貫錢,就當作是先繳的學費,可以嗎?」

  一貫錢,對她來說,是省吃儉用多時,從不添購花粉首飾,加上最近拚了命工作,好不容易才攬下的。而對雁永湛來說,一貫錢……他每天隨手作畫所揉掉的廢紙,加一加,大概都不只這樣。

  雁永湛還是沒開口,靜靜看著她。

  不夠嗎?還是不想教?羊潔心裡七上八下。她知道這要求很突兀,但心裡有股強烈直覺,眼前這名公子很厲害,弟弟他們都服他,讓他來教,一定很有用。

  還是再加點錢?雖然她能力真的有限,但再多洗一些衣服,或是多幫點心鋪做事,應該可以吧……

  突然,出乎意料之外的,他伸手接過。

  「啊,我的錢包……」

  「不是都要給我的嗎?」雁永湛很自然地收入懷中,濃眉一挑。

  羊潔不敢多說。以前父親還在時,日子雖不寬裕,但還過得去,所以她有餘裕可以一針針繡出自己喜愛的花樣。記得當時是夏天,她在荷包上繡了幾朵江南四處可見的蓮花,花蕊潔白,葉子碧綠,甚是可愛:但用了這麼多年,早就舊了。

  現在,她根本沒有時間做這些小東西了。如今要動針線,都是為了賺錢貼補家用。附近年紀大一點的婆婆媽媽們,會把繁複精細、極傷眼力的女紅讓給年輕的她。繡的都是富貴牡丹、艷麗茶花,或乾脆就是鴛鴦戲水……

  「怎麼,不甘願?」雁永湛開口,她才發現自己已經出神了。最近因為要湊出更多錢來請先生,她硬是多接了不少繡件。白天工作,晚上還要挑燈夜戰,也難怪她精神不濟。

  「沒這回事。」她努力振作精神,追問:「那麼公子是願意了?教大任他們讀書?」

  「這個嘛……」雁永湛拖長了尾音,懶洋洋說:「我會考慮。」

  什麼?講了這麼久,包子吃掉了,錢也拿去了,還只是考慮?!羊潔急了,「公子是嫌酬勞不夠嗎?不如請公子開口,我一定努力湊到。」

  她秀氣的臉蛋有些蒼白,一雙烏黑的眸充滿祈望看著他。

  「這麼說,是任我開價了?」雁永湛問。

  「是,就任公子開價。」羊潔很認真。

  聽她這麼說,雁永湛望著她,眼眸深如寒潭,看不出任何情緒。

  遠處,出來放風的羊家少年們如脫韁野馬,狂奔追逐著,不知在玩什麼遊戲,渾然不覺世事。嬉鬧聲不斷傳來,兩人卻非常安靜。羊潔獨自站在雁永湛面前,手足無措。

  「以後,別對男人說這種話。」最後,他才悠悠開口。話聲如風,吹拂在她的耳邊,讓她耳根子麻麻癢癢的。

  是語氣嗎?還是眼神?不管是什麼,有這麼一個俊美高雅如斯的男人在她面前,如此篤定專注地盯著她,怎能不害臊?怎麼說,她是個姑娘家呀!

  「這樣吧,先要大任他們每人寫一篇論述給我,好看看程度。之後,我再考慮要不要教。」他的口氣如此篤定專斷,帶著威嚴,讓人無法插嘴。

  然後,他的薄唇突然一彎,望著她,伸手輕輕擰了一下她柔嫩紅潤的臉蛋。「你的臉,也跟紅豆包子一樣。」

  「啊,我……」她嚇一大跳,捂著臉,倒退了一步。

  那紅豆包子為了做記號,在上面塗了紅紅的石榴汁。他是在取笑她嗎?笑她長得像包子?

  雁永湛還想說什麼,微笑著往前跨了一步,卻在身旁死忠護衛的輕咳聲中,欲言又止,最後只是笑笑。

  「我該走了。這兩天傍晚會找時間過去看看。」說完,他瀟灑轉身,對朱石投去有些警告意味的一眼,這才大步走下小山坡。

  「公子,公子!您知道我們住哪兒嗎?」在他身後,羊潔不放心地揚聲追問。

  「自然知道。」他頭也不回地說道:「還有,這稱呼得改一改,以後別再叫公子了。」

  羊潔呆住,眨了眨眼,困惑反問:「不然,該叫什麼?」

  雁永湛似乎在笑,沉吟片刻才回答,「當然是叫師傅,不然叫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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