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卻忍不住笑了,清脆如風鈴的聲音撞擊著他的耳膜。
「你——畫我鼻子?」他連聲音都變了。
「不可以嗎?」她吐吐舌頭,繼續大膽地在他兩頰也各添上一筆,然後偏頭欣賞自己的傑作,「很不錯嘛。」
「該死的小丫頭!」他笑罵著,「你把我的臉當成宣紙啦?」
「要是我真能在你臉上寫字的話,肯定洛陽紙貴——不,是台北紙貴了。」
「為什麼台北紙貴?」
「因為老師就是活招牌啊!大家見了你臉上的字就知道我字寫得多好,全都捧著紙來求我賜字。」她靈動的眼珠不停地溜轉,「那台北還不紙貴?」
他恍然大悟,既是好笑又忍不住佩服她敏捷的反應。在瞪視她粲然笑顏好一會兒後,他忽然捲起袖子。
她頓覺不妙,「你想做什麼?」
「看看是誰做活招牌!」他語音未落,右手已搶過毛筆,朝她剛剛洗淨的臉上畫去。
「天啊,救命!」她嚇了一跳,開始抱頭鼠竄。
「別逃。」
「別來!」她一面滿廳躲著,一面高聲抗議,「你是老師耶,還跟學生這樣斤斤計較!」
「光明正大的報復才算真君子啊!」他不理會她的抗議,「總比公報私仇,扣你期末成績來得好吧?」
「你用我的成績威脅我?」
「你怕的話就乖乖停下來讓我寫字。」
「我不要!」
「那就別怪我手下無情了!」他一面笑道,一面已抓住她的衣抽,試圖定住她的身子。
她一面尖叫,一面掙扎著要躲開,結果兩人一個重心不穩,同時摔落在地。
黎之鶴哈哈一笑,提起筆來就想在她頰上畫上重重一筆;只是筆才想落下,他就禁不住被她蘊著濃濃感情的明亮眼眸震懾住,只能怔怔凝望著她,腦海一片空白。
「老師,你知道嗎?」她語音低細,微微沙啞,「這還是我第一次聽到你的笑聲。」
「第一次?」
「你知不知道你幾乎都不笑的?我認識你一個多月,老見你皺著眉,好不容易今晚才聽見你笑。」她聲音極溫柔,「老師笑起來挺好看的。」
黎之鶴一陣怔忡,瞪著她潔白的臉頰愈來愈紅,才忽地發現自己正以極為曖昧的姿勢壓在她身上,胸膛緊緊貼著她柔軟的胸部,雙腿與她的交叉。
他一陣顫抖,血管竄過一束奇特的暖流,幾乎是狼狽地迅速跳起身。
「老師?」她似乎對他激烈的反應有些茫然。
他卻不敢看她,暗自責怪自己方才有一瞬間竟對她起了某種卑劣的念頭。
「怎麼了?」她輕輕碰觸他的手臂。
他咬牙,盡量不去理會她的碰觸傳來的強烈電壓。
「清曉。」他低低開口,語音是連自己都不敢置信的沙啞,「明天晚上我帶你去餐廳。」
「去餐廳?」」
「嗯。」
是該讓她出現在之鵬面前的時候了。
一股莫名的心痛忽然攫住他。
而他選擇忽視。
黎之鶴靜靜地瞥了眼腕表,是時候了。
「好了嗎?清曉。」他揚聲喊道。
「好了。」房裡的女孩輕輕應了一聲。
「好了就出來啊!」
「可是......」
「怎麼了?」
她默然許久,終於,門扉輕輕推開一個縫隙,又過了好一會兒,縫隙變成了足以穿過一個人的空間,接著,一個秀麗的身影才翩然飄出。
黎之鶴定了定神,凝視著站在他眼前的女孩。
淺灰色絲質洋裝,裸露的頸項纏著飄逸的銀色絲巾,胸前與耳際綴著同式樣的鑽石首飾,曲線窈窕的美腿蹬著銀色高跟鞋。
這是——清曉?
他呼吸僵凝,無法置信地瞪著她——她眉毛嬌美地彎著,一雙黑眸璀璨亮眼,紅色菱唇嫵媚地微微開啟,彷彿邀請男人親吻,但唇邊的笑意卻是清清朗朗的,漾著青春女子獨有的氣息。
這個女孩——不,她已經十足像個女人了,而且是那種可以奪走所有男人魂魄的、純潔與誘惑的綜合體。
「我好看嗎?」她淡淡地笑問,他卻敏感地察覺到隱藏在她眸中的一絲不肯定。
「非常好看。」他立即反應。
她彷彿鬆了一口氣,眸中最後一絲猶豫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完全的自信大方。
「謝謝。」她淺淺地笑,轉過身子讓他替她披上輕軟的銀灰色風衣,從容自信的模樣彷彿知道今晚她將成為眾人矚目的焦點。
她果然是眾人矚目的焦點。
黎之鶴一面啜飲著咖啡,唇角不由自主地微微挑起。
一進餐廳,清曉便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不論男人或女人。男人望向她的眸光是不敢置信的驚艷,女人則帶著微微的嫉妒。
一個曾與他有過幾面之緣的世家公子在侍者剛剛為他們送上佐餐的紅酒時還藉故來搭訕。
而她只是淡淡朝他一笑,便轉過頭繼續晶酒,她以最憂雅的姿勢拿起紅酒杯,秀氣地嗅了嗅酒香,接著輕輕啜飲一口讓舌尖細細品味,最後輕輕向侍者點頭表示讚賞——這一連串的動作她做來流暢閑雅,彷彿精於此道的老手。
黎之鶴幾乎想為她如此不凡的表現鼓掌。
而那個倍受冷落的公子哥兒既得不到她絲毫注意,只得主動留下名片電話,盼望有幸能得佳人聯絡。
而這還只是今晚藉故來向他問候的第一個男人。
「從我第一次來這裡,大概就今晚碰見的熟人最多了。」黎之鶴輕輕放下咖啡杯,嘴角勾著半嘲弄的微笑。
「老師不愧是黎氏企業的繼承人,認識那麼多人。」
「哪裡都認識呢,許多不過是一面之緣而已。」
「一面之緣?」她愣了愣。
他微微歎息,「你看不出來嗎?清曉,他們都是為你而來的。」
「為我而來?」
「不錯。」黎之鶴攤攤手,做了個又像無可奈何又像嘲謔的動作,「看樣子我回家會接到不少電話,關切我的遠房表妹。」
「他們真的都是為我而來的?」徐清曉再問一次,神情是不敢置信的,臉頰染上淡淡的薔薇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