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忽然戴上一張面具,他淡漠的神情表明不歡迎任何人輕易碰觸他的內心,深不見底的黑眸更讓人無法猜透。
他對她封閉了自己!為什麼?
徐清曉怔怔地望著他,只覺一顆心像遭受不明物體嚙噬,愈來愈痛。
他望了她一會兒,忽地奪門而出。
她轉頭追逐著他的背影,接著,跌跌撞撞地跟出書房。
他為什麼要逃避她?她不要他躲她!她追到客廳,卻發現他英挺的身影僵立在中央,眼眸瞪著玄關處,神情微微迷惘。
「怎麼回事?」她語音發顫。
他沒有回應。
她隨著他調轉視線,震驚地發現一個白色人影娉婷立在玄關處,玫瑰色的嘴角勾勒著柔柔笑意。
「晚兒,你怎麼來了?」
終於,黎之鶴低啞的嗓音打破了冰凍的空氣。
她就是他那天晚上向黎之鵬提起的女人?
徐清曉瞪著白衣女子,這個相貌清雅、氣質更加出塵的女人名喚——晚兒?
「我來看看你,黎大哥。」晚兒柔柔淡淡地笑著,揚高右手,微微前進一步。
徐清曉心痛地看著黎之鶴幾乎是衝上前握住她的右手。
「晚兒,你一個人來的嗎?太危險了!」她聽著他焦急地責罵著那個女人,「要出事了怎麼辦?」
「別擔心,黎大哥,我不是一個人來,王伯送我到門口的。」
「你要見我告訴我一聲就得了,我會去看你的,為什麼親自跑來了呢?」他似乎仍無法釋懷,一面扶著她在沙發上坐下。
「我只是想,你今晚一定很不好過......」她語音幽幽。
「晚兒。」他輕聲歎氣,彷彿無奈地搖搖頭,接著柔聲問道:「想喝點什麼嗎?你最愛喝紅茶了,我煮給你喝好不好?或者你要......」
徐清曉瞪著這一切,心臟像被撕扯著,難過異常。
這是怎麼回事?為什麼他那麼關心那個女人?瞧他細心呵護她的模樣,那又是疼惜又是薄責的態度......她從不曾見過他這個樣子,從不曾見過他對哪個女人如此緊張兮兮,為什麼對那個女人卻.......
她眨眨眼,拚命阻止淚水墜落。
「黎大哥,客廳裡還有別人吧?」晚兒忽然問道,一面站起身來,清秀容顏緩緩轉向她,「是不是?」
徐清曉倏地僵立原地。
她從來不曾見過那樣的眼眸,如此澄澈、透明,像不曾遭受塵世間一絲絲污染。那是一種彷彿從高空俯視塵世的眼眸,不屬於人間的——
「你好,我是齊晚兒。」
我是齊晚兒。
她說得多自然大方啊,「我是齊晚兒」,就好像所有人都該知道她,都曾聽聞過她。
「徐清曉。」
黎之鶴迅速接口,「晚兒,清曉是——」他頓了頓,彷彿難以啟齒,「我的學生。清曉,這位是晚兒,早兒的妹妹。」
她是齊早兒的妹妹,難怪兩人如此熟稔。
徐清曉眸光流轉,不自覺在心中比較起兩人的差異。
雖然是姐妹,但五官卻是大不相同的。齊晚兒的五官不像她姐姐那般精雕細琢,她的五官只能說是清秀而已。
但她卻有一股清雅不凡的氣質,不像她姐姐咄咄逼人,卻自然奪人呼吸。
齊早兒就像一朵艷麗的玫瑰,自信驕傲,彷彿世界圍繞著她運轉,而齊晚兒,卻是溫婉清雅的,像一朵纖秀澄澈的素心蘭,靜靜地等待人們欣賞,不會讓人有透不過氣的感覺。
「徐小姐有個美麗高雅的名字。」齊晚兒微微一笑,「我相信你本人一定也清秀脫俗。」
徐清曉微微一愣。
黎之鶴看出了她的不解,「晚兒看不見。」
徐清曉驀地一震,訝然的眸光回轉向齊晚兒。
那樣透明的一雙眼原來竟是看不見的?
而她本人卻像不以為意,唇角依舊漾著淡淡笑意,「黎大哥,可以給我一杯紅茶嗎?」
「好,你等會兒。」黎之鶴立即答應。
徐清曉瞪著他消失在廚房門口的身影。
「你們住在一起?」齊晚兒忽然低低開口。
徐清曉嚇了一跳,「不,你別誤會,我們只是......」
「沒關係,不必向我解釋。」她溫和地說,「早兒去世這麼久了,黎大哥也該再找對象。」
「不,你誤會了!」徐清曉立即辯駁,「我跟他不是那種關係。」
「但你喜歡他,不是嗎?」齊晚兒淡淡地說。
「我——」
「雖然我的眼睛看不見,但我的感覺可是很敏銳的......你方才流淚了。」
徐清曉震驚莫名,只能怔怔地瞪著她。
「黎大哥是個很好的人,真的很好。可是,愈是體貼的男人,愈容易讓女人傷心。」
她微微笑著,低柔的話語一字一句敲擊著徐清曉的心。
第七章
愈是體貼的男人,愈容易令女人傷心。
是這樣嗎?
徐清曉不知道。但當她置身金碧輝煌的大廳,眸光穿過一個又一個時尚高雅的紳士淑女,尋著他的蹤影時,確實愈來愈感到莫名的心痛。
尤其每一次看著他小心翼翼地扶著齊晚兒,那細心呵護的模樣總令她忍不住呼吸一梗,只想迅速別開視線。
她真的厭惡這樣不自覺地找他,又立即躲避他。
她也厭惡當自己與齊晚兒同樣成為廳內所有人矚目的焦點時,她一心一意渴求的只有他能偶爾注意到她,能偶爾朝她這裡看來一眼。
但他看也不看她。
從他帶著她和齊晚兒來到這裡,將她交給身著黑色西裝,俊逸挺拔的黎之鵬後,便再也沒來跟她說上一句話,甚至偶爾看她一眼。、他真的——一點也不擔心她?一點也不在意她?
「你從剛剛就一直沒說話,在想些什麼?」
她仰起頭——黎之鵬微微漾著嘲諷笑意的臉龐映人她的眼簾。
「我只是好奇。」她迅速在腦海搜尋著借口,「今晚不是令尊的壽宴嗎?為什麼主角遲遲未現身?」
「只是這樣?」他劍眉斜飛,似笑非笑,「如果你期待的真是我父親,那他已經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