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否也會搜索枯腸,只為彈奏一首清悅的曲子討他歡心?
她是否也會在之鵬為公事疲累時為他送上一杯冰涼的啤酒,說上幾句淘氣的玩笑話?
就像對他一樣。
天!黎之鶴指節泛白,緊緊握著酒杯,彷彿要將杯子捏碎。
他現在總算瞭解之鵬當時的感受了,在他娶早兒那時候,之鵬是不是就是這種感覺?是不是就像他這樣夜夜輾轉難眠,只能以酒精麻痺自己?
怪不得他會性格丕變,怪不得從那時開始,他就再也無法坦然面對他這個兄長!怪不得他再也不是原先那個陽光男孩,成了現在這副陰沉嘲諷的模樣。
但清曉會改變他的,她會為他的生命帶回陽光。
她會的,她一定會的。而這就是他想要的,這就是他所希望的。
黎之鶴一遍又一遍在心中對自己說道,過多的酒精開始讓他目光朦朧,然而腦子卻異常清醒。
他再度歎息,恍然明白再怎麼試圖用酒精麻痺自己,他仍無法擺脫這苦痛的折磨;不管喝下再多酒精,他神智仍會這般清醒,清醒地思念著一個再也碰觸不到的女人。
這就是報應吧,報應他曾令自己最疼愛的弟弟遭受類似的痛苦——
「搞什麼?我讓你在書房等我,可不是要你在這兒拚命灌酒的!」嚴酷冷厲的嗓音響起,隱含著絕對的權威。
黎之鶴滿不在乎地旋過身,「爸爸。」他打了個招呼,嗓音已有醉意。
「怎麼搞的?你已經醉了?」黎宇不可思議地瞪著他,神色與其說是憤怒,不如說是極度震驚。「究竟怎麼回事?你平常不會是這個模樣的!」
他沒說話,嘴角勉強扯起一絲微笑,搖晃著身子尋找沙發坐下,背脊深深陷入柔軟的椅背,眼眸半閉。
「找我有事嗎?」
黎宇瞪著他,好半晌才忍氣發話,「你這樣子要我怎麼跟你說話?」
他沉默數秒,「談之鵬是嗎?」
黎宇一揚濃眉,「你還清醒?」
黎之鶴喃喃地道:「如果能不清醒就好了。」
黎宇冷哼一聲。
「爸爸,你還要說什麼呢?之鵬都已經照你的要求準備結婚定下來了——剛剛好三個月,他可是一天也沒拖。」
「這麼說,你是堅持不肯回來了?」
「我早說過,我對商場沒什麼興趣。之鵬既然有這方面的天分與才華,爸爸儘管將一切交給他吧。」
「之鵬的確有能力,問題是他那副吊兒郎當的脾氣!」黎宇忽地惱了,握拳用力一捶桌面,「整日花天酒地,遊走花叢之間,教人怎麼放心將黎氏完全交給他?」
「所以他才答應你的要求準備結婚,不是嗎?」黎之鶴語氣平和,「我想他確實是有心繼承家業的。」
「那你呢?」黎宇睨視著長子,「真的打算完全不顧?」
「我沒興趣。」
「你!」
「爸爸不是答應過我了嗎?只要之鵬願意定下來,就不勉強我回來。」黎之鶴無視父親的震怒,依舊平淡冷靜,「你相信之鵬,黎氏即使沒有我也會運作得很好的。」
「問題是......」
「之鵬才是一心一意為黎氏著想的人,我不是。從小我就不喜歡這些商場上的玩意兒。」
「之鶴,你是長子......」
「這跟長幼無關吧?」黎之鶴淡淡一笑,「你得承認,之鵬確實比我有才幹。」
黎宇咬牙,蝕刻著深深紋路的臉龐驀地又蒼老了幾分。
從小他就對這個長子寄望濃厚,從之鶴出世以來,他一直把所有的心力放在黎家的長子身上。
倒是之鵬,雖然只晚之鶴一年出生,卻很少得到他這個父親的注意。
他是偏心,一向中意這個斯文和煦的長子,對之鵬那種調皮愛玩的性格怎樣也無法欣賞。
或許就是這個緣故,之鶴才會特別疼弟弟吧。因為有感於他這個父親總是忽略次子,才更加愛護疼惜唯一的弟弟。有時候,就連他這做父親的也受不了他們兄弟間濃烈的情感。
但不知怎地,他們之間的情誼似乎變了,兩個人經常王不見王,好像故意避著彼此。
這一切——彷彿是從之鶴娶了早兒開始的。從他娶了那個女孩——兩兄弟的感情似乎就變質了,不再經常混在一起,之鶴甚至還堅持退出黎氏企業,讓之鵬接下原先應該屬於他的擔子。
他並不清楚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只隱隱約約猜測這一切大概跟齊早兒有關。
女人,都是禍水!「我真不曉得你們兩兄弟是怎麼搞的!」他怒氣勃發,眉毛緊緊糾結,「一個硬是退出家族企業甘願屈就於一名小小教授,跟自己父親會面居然還喝得爛醉;另一個一天到晚流連於花花草草之間,莫名其妙就宣佈要結婚,對像還是一個女大學生......」
黎之鶴打斷他的絮叨,「爸,你不喜歡清曉嗎?」
「她倒是一個不錯的女孩,雖然家世不好,還挺有傲氣的......」
「那不就好了?何必管她年紀背景,只要她性格好,之鵬也喜歡她就好了。」
「問題是你那個風流弟弟雖然跟人家訂了婚還是不見長進,這陣子照舊出入風月場所,身邊的女人從來沒斷過......」
「你說什麼?」黎之鶴驀地跳起身,原先因酒意而朦朧的眼眸倏然一亮,綻出逼人光芒。他幾乎是衝到父親面前,雙手緊緊握住他的肩膀,「你說到現在之鵬還是周旋於女人之間?」
「你不相信?我說的可是真話,天曉得他是不是真愛那個女孩?搞不好是為了跟我定下的約定,隨隨便便找個女人來充當結婚對像!」
「不,不會,之鵬不會這樣的。」黎之鶴搖頭,額際因過多的酒精微微抽痛著,「他不能這樣對待清曉,這教她怎麼忍受?她受不了的......」
「之鶴,你醉了嗎?」黎宇看著幾乎語無倫次的兒子,「你清醒一點!」
「告訴我之鵬在哪裡,爸爸,告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