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你誤會了。我不愛黎大哥,一點也不!」
她突如其來的怒吼震懾了他,全身忽地僵直,「你說什麼?」
她彷彿也被自己的高分貝嚇到了,怔忡了數秒才低聲開口,「我不愛黎大哥。我對他有尊敬、仰慕、親愛,但絕不是愛情。我只把他當哥哥,從來就沒想過要他當我的情人,何況丈夫。」
嚴寒不覺雙唇微張,直覺自己像個超級傻瓜,「這是怎麼一事?如果你不愛他的話,為什麼將他送的東西視若珍寶?」
「因為這條項練確實是我的珍寶。」她語氣堅定,「在我十五歲那年黎大哥將它送給我,從此以後便成了我的護身符。」
「護身符?」
「是的。我把它當作護身符。」她咬了一會兒唇,「這就是我無論到哪裡都戴著它的原因。」
「護身符?這是什麼奇怪的想法?」他簡直無法理解,「你已經是二十五歲的女人了,還需要那玩意做啥?」
她聞言臉色立即刷白,驀地搬過頭去。
他察覺了她的不對勁,「對不起,我不是有意嘲弄你。」
「不必道歉,」她咬著牙。「我知道自己很可笑。」
嚴寒默然半晌,伸手轉過她下頷,直視她依舊清澄透徹的眼眸,「為什麼你會需要護身符呢?」冰涼的氛圍阻隔著兩人。
嚴寒修長的眉宇一揚,腦海忽然靈光一現,「你說這條項練是黎之鶴在你十五歲時送給你的,是你動手術的那年嗎?」
齊晚兒身於一顫。
嚴寒立即明白自己推測正確,他凝望她,腦海迅速玩味著一切,終於,他得到一個結論,「這條項練是你用來阻隔自己和這個世界的東西吧?」
「什麼意思?」她臉色極端蒼白。
「因為某種原因使你雖然接受了復明手術,而手術也成功了,但你卻仍然令自己看不見。」他低聲說著自己的推論,黑眸凝定她,不放過她任何一絲表情變化,「手術過後,黎之鶴送了你這條項練,你更把它視為某種護身符,用來阻擋這世界一切能夠傷害你的東西。是這樣吧?」
「不是的……」
「為什麼?你究竟害怕什麼,晚兒?你害怕什麼傷害……」
「我說過不是!」她激烈地反駁,「不是你想的那樣!」
她情緒愈激烈就愈顯示他猜的不錯。嚴寒深吸一口氣,明白現在或許不是繼續一個月前那一夜話題的時機,然而他還是管束不住自己的衝動。
「告訴我,晚兒,是什麼原因讓你選擇逃避現實?
是什麼原因讓你如此害怕,寧可一輩子躲在黑暗的蛹裡?「
「不必你管!」她尖銳回道。
「因為我沒資格管是嗎?」他靜靜地回應一句。
她一窒,沉默半晌後忽然轉身,扶牆迅速離去。
她跌跌撞撞的步伐弄得嚴寒心驚膽戰,連忙追上去扣住她手臂,「別走得那麼快。很危險的。」
「放開我!」
「你要上哪兒我可以扶你。」
「我不需要你扶!」她怒氣很高張,「我或許看不見,但我還能自己走路,你別老是把我看成殘廢!」
「晚兒……」
「這十幾年來我一直都是這樣過的,我習慣了。」她語氣凌銳,一面用力甩脫他的掌握,「放心吧。我能自己走路。」
她不可理喻的倔強激怒了他,「你就是喜歡時時刻刻像這樣顯示你的堅強吧?一個人上街,一個人到我公司,一個人下樓梯……」
「我能做到這些!」
「我當然知道你能做到!如果你不是莫名其妙的固執的話,你甚至可以讓自己的眼睛看見——」
「別說了!」齊晚兒摀住雙耳,激烈抖顫的雙肩顯示她似乎就要哭了,「請你別說了。」她語音乾澀。
嚴寒立即住口,怔怔地望著她的背影。
她情緒激動,連續好幾次深呼吸才讓原先凌亂的呼吸恢復平常的韻律,然後,她抬起腿邁開步伐。
就在那一刻,他伸手想拉住她,而她似乎感受到他的意圖,加快了腳步,身子亦因而一陣搖晃。
「不!晚兒,不要!」嚴寒痛徹心肺地看著他的身子因重心不穩從樓梯滾落,一路直達梯底,「老天!」他狂喊著,臉色青白。眼眸因為只能眼睜睜地見她滾落嚴重發紅。
他立即飛奔下樓,趕到倒地不起的她身邊。
在經過一秒鐘的完全意識空白後,他才認清躺在懷中的女人神智已然陷入昏迷,而且,兩道鮮紅的血流正緩緩流過她修長的腿……
他怔怔地伸手挑起血絲,臉龐寫滿極端的驚恐與狂亂。
第八章
「你聽見了嗎?他們說你失去了孩子。」
「孩子?我有孩子?」
「很訝異嗎?就是那一晚,嚴寒出差的前一晚,你懷了一個月的孩子就這樣被你殺掉了。」
「我……殺了他?」
「因為你的任性,誰要你那樣發了瘋似地走路就因為你不小心才會摔下樓,才會因此扼殺了一個小生命?」
「不,我不是有意的……」
「我早說過,你沒有幸福的權利。你根本不應該妄想到我們齊家的,就因為這樣你媽媽才會被火燒死。現在你又妄想一個男人愛你,別傻了,不可能的……」
「別說了!我求求你……」
「齊晚兒,你是受詛咒的小孩,我恨你!」冰冷的聲音凍得她全身發顫,「你不應該出生,不應該來齊家與我分享爸爸的注意力,不應該姓齊,不應該叫這個名字!我討厭你連名字都跟我如此相像……」
「不,早兒,求你別說了。求求你。」
「如果一輩子不見爸爸的話能換回媽媽的生命,我寧可不見的。我若早知道會這樣,無論如何也不會跟媽媽說我想要一個爸爸,想和別的小孩一樣擁有自己的父親。晚兒不需要父親的,晚兒只要媽媽,只要媽媽陪著我就夠了,只要媽媽能像從前一樣帶著我到處看這個世界,我要和媽媽看到一樣的世界!」
「她被你害死了,再也看不到這個世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