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仰德大道上,高級住宅區旁,一棟棟看來精緻且豪華的建築物,都是財富累積的結果。
而同樣座落於豪宅區內的水家,今晚則是燈火通明,還特別請來飯店的主廚,準備應付今晚的貴客。
水家二老坐在客廳裡,一邊注意著時間,一邊催促著廚房準備,緊張之情溢於言表。
「淨兒咧?怎麼還不見她出來?」水家長輩水峰眼看時間逐漸逼近,但今晚的主角水淨卻遲遲未現身,心中不免著急。
「大概還在打扮,不要急,咱們家淨兒很懂事,你不要擔心。」結縭已久的淑芬拍拍老伴的手背,安撫他的心。
「怎麼不擔心?」水峰搖搖頭。「這次從雪梨回來,我就覺得她不對勁,老是魂不守舍,更別說一聽到我要她相親,她就嚇得一臉白,連飯都吃沒幾口。」
淑芬聞言也微微皺起眉,想起女兒這次回國之後,的確有些不對勁,原本就纖瘦的身子,更是搖搖欲墜。
「大概是你的話嚇壞她了,沒事跟她說要相親,現在的年輕人,哪個不愛自由戀愛……你說,淨兒會不會有喜歡的人?」淑芬遲疑半晌,問出心中的疑問。
「就算有了喜歡的人,她也得放下!」水峰被說中心裡的擔憂,老臉倏地拉下來,音量整個變大。
「我養她這麼久,供她吃、供她喝,現在正是我需要她的時候,她能放手不管嗎?!」
「你別這麼說,讓她聽到會難過的……」淑芬趕緊阻止,不願女兒聽見這樣的言詞。
水峰也知道這話說得過分,但……他心裡著急啊!
「你知道我是真心疼著淨兒的……」水峰看著老伴,老臉有著無奈。
「要不是老劉跟我玩陰的,竟然突然跳我的票,將近八千萬的現金,我要到哪兒籌?!縱使銀行同意給時間寬貸,也沒辦法在一個月內湊足這些款項。」
「可是……」淑芬又歎了一口氣。「如果真把淨兒當籌碼,難道言家就會伸出援手?」
「會的,言家兩老很喜歡我們家淨兒,因為他家的獨子長年在國外,一直不想回國掌權,所以才希望替他安排婚事,好讓他定下心,之前他們提過了幾次,我都考慮到淨兒還小,所以沒有答應,現在也該是時候了,他們會善待淨兒的。」水峰也是仔細衡量過。
「就是不知道那個言炎,會不會喜歡我們家淨兒,也不知道他能不能給淨兒幸福……」淑芬心有擔憂。
早聽說言家獨子愛自由,年過三十還不願回家接管事業,雖然長得一表人才,卻不知道是否有父親的才能。
要把女兒交給這樣的男人,教她這個老媽怎麼能放心。
「放心,嫁到言家,淨兒不會吃苦的。」水峰對言炎沒信心,但是卻對言家兩老很有信心,相信水淨嫁過去絕對衣食無憂。
「也只能這樣想了,反正待會兒言炎也會出現,我們就乘機好好觀察一下那個孩子,如果真的不好,我們就另想他法?」淑芬小心翼翼的探問,希望能為水淨留下另一條生路。
水峰看了老伴一眼,只能點點頭,暫時先安她的心。
就在轉角處,一個水靈清秀、長發過腰的女孩,正用小手捂著紅唇,大眼裡滿是驚惶,她就是今晚的主角,水淨。
她緊咬著雙唇,想著父母親的對話,想著自己無路可退的窘境,想著不久前她還燦爛美好的人生……一下子,就全部劃下句點。
她要嫁給一個她完全不認識的男人,因為父親的生意出現危機。
想到她的未來牽繫著父親的事業,教她想開口拒絕,都提不出勇氣。
只是……一個陌生人?
她未來的另一半?
水淨搖頭再搖頭,覺得心好慌,覺得思緒好亂,她好想念一個寬厚的懷抱,一雙溫暖的手臂。
她的身子因為進食不多而虛弱,她的精神因為想念而軟弱,但是,她卻無能為力。
她真的好想、好想「他」,一個擁有她的神魂,卻是她再也見不到面的男人。
那些甜蜜的日子還歷歷在目,那些醉人的吻還在她的夢裡,但就在這時候,她竟然要依雙親的命令,嫁給另一個陌生的男人,教她如何接受這樣的改變。
雖然母親說得很含蓄,今晚只是大家吃吃飯,認識一下,不要想成「相親」這麼嚴重,但是由父親的語氣聽來,知道情形並不樂觀,這要教她如何是好?
除了「他」之外,任何男人她都不想嫁,也不願嫁,但是她似乎沒有選擇的機會。
一邊是自己的未來與幸福,一邊是父母的安養晚年與寬心,一個簡單的選擇,就會有截然不同的結果。
天啊,教她應該怎麼做……
「小姐,你怎麼在這裡發呆?」
廚房王媽突地叫了她一聲,水淨整個回過神,而客廳裡的兩老也都轉過頭來,教她不得不勇敢迎向兩老關愛的眼神,走了出去。
「爸、媽,我準備好了。」水淨柔柔地開口,纖細的身子像是風一吹就會飛走似的,彷彿太大的驚嚇就會昏過去一樣。
淑芬一眼就看出女兒的擔憂,胸口煩悶更甚,卻不知該從何開口。
老伴的生意她一向不清楚,但她卻是第一次看到老伴在幾日內頓時老了十歲,肩上的壓力可想而知,只是……真要拿女兒的幸福去換得安逸?
腦中思緒混亂,淑芬也只能暫且壓下。
「不要擔心,會沒事的,聽說言炎是個人品極佳的男人,一定配得上淨兒。」淑芬忍不住開口,卻不意打了自己一巴掌,忘了她才跟女兒說過,這不過是場尋常的飯局。
水淨垂下眼,想說什麼,卻總是開口無言,她能明瞭父母親的無奈,但是他們能明白她的傷心嗎?
她的腦海裡,至今還繞著那雙深邃的眼,揪著她的胸口,令她無法呼吸。
水淨原本以為,只要離開兩人相遇的地方,她就可以徹底忘記他,然而事實證明,她錯得好離譜,已經那麼多天過去,他的身影只有愈來愈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