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吧,沒事的。」淑芬示意水淨在她的身邊坐了下來,眼裡有著沒有說出口的明白。
她的女兒在擔心,她何嘗不是呢?
但現在,只能靜觀其變了。
時間很快到了約定的時間,大門前傳來車子駛近的聲音,水峰一家人全都站了起來,準備迎接貴客的到來。
水淨垂著臉,露出白淨的頸項,粉拳緊握著,長睫無辜的扇動,露出一抹無辜又惶然的姿態。
大門開了,貴客進門了,水淨知道她該揚起頭,露出合宜的笑容,但她卻突地覺得全身被某種視線束縛住,呼吸不自覺加速。
空氣中籠罩著某種陌生的壓迫感,竟讓水淨感到意外地熟悉。有一雙銳利的視線像是網,牢牢捕捉住她,火速收緊,來回地在她身上梭巡,似乎正在確認什麼。
正當她一陣疑惑之時,她聽到一個男人開口了。
「伯父、伯母,您們好,我是言炎,還有……」低沉的聲音迴盪在客廳裡,聲音沉靜而沒有情緒,像是在隱忍著什麼,緩慢地轉向水淨。
「想必,你就是水淨小姐了,你好。」
熟悉的聲音飄入耳裡,水淨渾身一顫。
這、這聲音,為何那麼熟悉?
過分震驚的思緒,讓她無法立即分辮出男人的聲音,她的視線一寸寸往上移,強壓住自己紊亂的心跳,目光望向這個可能掌握自己未來的男人。
只是,當男人的臉映入她的眸中時,她的臉色在瞬間變得慘白,幾乎要昏厥過去。
他、他怎麼會在這裡?
他就是言炎?
這怎麼可能?!
無數的問題在水淨腦海中迴盪,卻得不到任何解答,但是有一點卻很清楚。
那雙曾經溫柔深邃的眸裡,此時卻滿溢著他深切的怒氣。
他在氣惱什麼?氣她嗎?惱她嗎?
為什麼那雙瞪著她看的黑眸,像是想掐死她?!
水淨全身劇烈地顫抖,腦海中一片空白,根本就沒有辦法思考。
「你、你怎麼……你是……」水淨張口結舌,無法再說出任何話,怔怔地看著言炎。
「我是言炎,我剛從雪梨回來……」言炎扯出淡淡的笑,笑意裡帶著濃濃的嘲諷意味,黑眸直直迎向水淨震驚的眸底,三月春暖的當下,卻教人倍覺寒意。
「水淨小姐,如果你不習慣叫我言炎,你也可以叫我『Simon』。」低沉的嗓音,掩不過他眸中憤怒的火焰。
「Simon?」水淨顫著唇,重複著他的名字,重複著一個禮拜前,還在唇邊叨念著的名字,重複著這一個,她以為再也見不到面的名字。
真的是他?
真的是他!
事情發生得太快,水淨像是置身在夢中,沒有任何真實感。
她的心不安到極點,心情很矛盾。
再次見到他,她的心情甚至是喜悅的,如果他是她相親的對象,那一切似乎再幸福不過,只是……他的目光卻教她慌亂,忐忑的情緒逼得她想逃。
他在怪她!
她知道。
她不告而別,她轉身離去,她消失無蹤……這一切,他都在怪她,但是,她還能怎麼辦呢?
幾個長輩在一旁瞇起眼睛,觀察著整件事情,卻沒有開口,眼睛充滿興味。
而水峰的心情則有幾分愉悅,因為他看得出言炎的眸裡有幾分不尋常的熱切。
這表示,水淨對他是有影響力的。
那也表示,他的事業有救了!
「來來,咱們裡面坐,別在這裡發呆。」水峰盡主人的責任,招呼著大家往沙發坐。
動作間,言炎的眸光始終沒有離開水淨,他的心情同樣震撼,忿憤的怒火不停燃燒著,幾乎就要爆開。
真是讓人無法置信!
他以為她出事了!
他以為自己再也見不到她了!
兩個月的時間裡,她教他識得愛情滋味,教他由遊戲人間轉為專注,以為找到人生的摯愛,但她卻失蹤了!
他問過她的每一個同學,著急得幾乎翻遍了整個雪梨,但是沒人知道她的下落與去處,他又慌又亂,第一次嘗到驚慌的滋味,甚至還想報警處理,用所有的人脈去查她的下落,擔心她出了什麼事。
好不容易查出她坐飛機回到台灣,他卻因為不知道她的中文名字而無法查出她的去處。
他懊惱自己一開始的無心,以為兩人只是萍水相逢,合則來不合則散,未曾詳細詢問過關於她的一切。
他以為,他有一輩子的時間去瞭解她,但是,她卻一句話也沒留下,就轉身離開。
他猜想,她一定有什麼急事,所以才會隻字不留的匆忙離開,但是……
但是,這個該死的女人,竟然是回來相親的?!
怎麼?難不成因為他在國外,未曾告知她,屬於他身後的龐大家業,她看不上他,不願意跟著他,所以才跑回台灣相親,想嫁給另一個財大業大的男人?!
這個想法,教他氣紅了眼!
她的虛榮教他暴怒,她之前的無辜,像是在嘲笑他的識人不清,這教他無法忍受。
而這些累積起來的怒氣,教他唇邊的笑容更冷了。
「伯父、伯母,我想趁開飯前的這段時間,跟水淨好好的聊一聊,可以嗎?」言炎有禮貌地開口,目光卻仍直盯著水淨,黑眸裡有著極為深刻的情緒。
還不待水峰開口,言父就心急的接話。
「你們年輕人,到花園裡聊聊,不急著開飯、不急著開飯。」言父笑意更深,看出言炎對水淨的興趣不小,心中大喜。
「年輕人是該找時間獨處……」水峰當然也是熱切地點頭,催促著兩人離開。
言炎領受了兩老的命令,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握住水淨的手臂,穩定而恰如其分的力道沒有弄疼她,卻也不允許她逃開。
「我想……我們需要『好好』聊聊。」言炎低沉的聲音中帶著諷刺的笑意,黑眸若有所思地瞇起。
水淨無法轉開視線,只能望進他的眼睛裡,眼中跳躍著無言的悲哀。
她讀得出他眼中的憤怒,她知道他需要她的解釋,如果他願意聽,她真的可以從頭解釋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