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錯。」他肯定地點點頭,「如果你能誘他向家琪求婚的話就再加四百萬,總共五百萬。」
五百萬。袁真澄呼吸一緊,心臟再次不規律地狂跳起來,
只要她答應演這齣戲,她銀行的戶頭就有可能再增加五百萬……五百萬呢,只要真能賺到這筆錢,離她退休逍遙的日子就不會太遠了。
只要她能誘使黎之鵬向張家琪求婚——
黎之鵬向張家琪求婚?袁真澄忽地神智清明,剛剛在心海升起的泡沫頓時幻滅。
她不是張家琪,那男人也不是真正的黎之鵬。
就算她能說服那傢伙向她求婚,這場婚姻仍然只是永遠不會實現的騙局。
她能夠這樣欺騙自己的僱主嗎?
第三章
原來,即使陽光是透過落地窗慷慨地灑落臥房,不見得就會讓人感到比較溫暖。
袁真澄吐了口氣,半帶失望的氣息在窗玻璃上氤氳一片白色朦朧。
她已經將額頭抵在落地長窗上好一陣子了,從剛剛起床到現在。
她想試試看,想試試看從高級公寓最頂層往下看,視野是否會變得比較開闊,心情是否會變得比較舒暢,靈魂……是不是會比較接近上天?
結果是令人失望的。
一切照舊平凡無聊得緊,就算她昨晚睡在千金大小姐的豪華閨房裡,今早透過整片牆的落地玻璃沐浴金色晨光,感覺和每一天清晨她在自己那層十幾坪大、位於四樓的單身女子公寓醒來時沒什麼不同嘛。
反倒是因為睡太久了,腦子有些昏昏沉沉的。
袁真澄再度大聲歎氣,終於放棄在窗前尋求百萬晨景的幻想,轉身來到臥房中央鋪著波斯地毯的空地,做起身體伸展操來。
會不會是因為這裡地段不夠好的關係?雖然是仁愛路的高級公寓,畢竟還是位於台北市區,跟那些真正的富豪蓋在山區的頂級豪宅還差得遠呢。要不然就是因為這裡並不真正屬於她,所以她才無法從其間體會一絲絲感動。
如果這層公寓是真真正正屬於她的,這間裝潢高貴氣派的臥房是真真正正屬於她的,那感覺一定會不一樣吧?
所以她才要拚命賺錢嘛,為的就是完成夢想。
一間闊朗優雅的房子,一輛拉風時髦的跑車,一個隨心所欲、購物時永遠不必考慮標價的優質生活。
為了這些,她是不是該考慮答應張瑞元的要求?答應和黎之鵬交往,最好是能勾引他向她求婚。
但問題不是這個吧?她做著柔軟操彎下腰,清亮眼眸瞪著地毯的幾何花紋。
重點是他和她一樣都只是冒牌貨!
天,怎會有這種可笑的事?
袁真澄嘟著嘴,嬌艷的柔唇正高高翹起時,一陣清脆規律的敲門聲促使它們迅速縮回。她取消了還想多彎幾次腰的計劃,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跳回床上,才剛剛閉上眼,耳邊便傳來房門開啟的聲音。
「小姐,該起床了,九點多了。」
她翻了個身,不理會雙手輕輕推她的女傭,嘴角甚至還勾出好夢正酣的弧度。
「小姐,老爺等你吃早餐呢,別賴床了。」女傭加重手勁推她,數秒後見她仍毫無反應,索性一把拉開她緊緊裹在身上的被子。
她終於不情不願地直起上半身,強展眼瞼瞪向一臉無辜的女傭,「搞什麼啊?人家還沒睡夠呢!」
「對不起,小姐,老爺吩咐我一定得叫醒你。」女傭充滿歉意地答話,「要是不來叫你,你肯定又睡到中午十二點。」
「就算睡到十二點又怎樣?反正今天是禮拜天,又不必上課,他幹嘛老是這樣緊迫盯人?」袁真澄抱怨著,恰如其分地扮演著號稱最愛賴床的千金小姐角色,「要吃早餐他自己去,我還要睡!」說著,她從女傭手中搶回被子就要躺回去。
「小姐!」女傭緊緊抓住被子一角,清秀容顏寫滿為難。
袁真澄瞪她數秒,「怕了你了!」她不情願地翻身下床,「出去,我要換衣服。」
「什麼?」女傭一愣,有些愕然,「小姐不用我幫忙嗎?」
「幫忙什麼?」
「幫忙你換衣服啊!」
袁真澄一怔。
不會吧?現在還時興讓侍女協助自己穿衣打扮?又不是十八世紀!
「今天不用了。」她用兩道顰緊的蛾眉掩飾自己的失言,「我心情不好!」
待女傭終於關上門退下時,袁真澄總算鬆了一口氣。
差點就犯錯了。看樣子她對張家琪的性格習性捉摸得還不夠透徹,還得再多加強注意才行。
她搖搖頭,拉開更衣室的門走進去,在成排的衣飾中挑了一件米白色針織衫搭配一件灰色不對稱百褶裙。
至少有一件事還是頗能令人興奮的,那就是能在滿滿好幾排的名牌衣飾中隨意挑選想穿的服裝。
好了,一百分。
袁真澄面對著落地長鏡中梳洗打扮完畢、精神奕奕的自己,唇邊漾開微笑。
「你看起來精神不錯。」張瑞元見到她終於在餐廳翩然出現的身影,露出讚賞的笑容。
「早啊,爸爸。」她朝他微笑,在他對面坐下,為自己倒了一杯滾燙的咖啡,然後細心地加上兩匙糖,再淋上牛奶。
這是張家琪的習慣,每天早上一杯兩匙糖的咖啡,兩片抹上奶油的吐司,有時再加上一顆煎得半熟的蛋。
對一向喜歡在早餐大快朵頤的袁真澄而言,這樣的早餐份量簡直是折磨,但她只能忍受。
一天兩萬五吔,少吃一點死不了!
「有時候我真覺得你是我女兒。」張瑞元忽然冒出一句。
袁真澄嚇了一跳,清亮的眼眸迅速掃過四周,確定沒有傭人在附近逗留後才低聲開口,「你就是因為我長得像她所以才聘請我的啊。」
「我不是這個意思。」張瑞元放下工商時報,舉起咖啡飲了一口,一面默默地凝望她。
那充滿深思的眸光看得袁真澄全身起雞皮疙瘩,「什麼意思?」
「或者你真是我的女兒?」他喃喃說道,「你跟家琪長得實在太像,幾乎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