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笑了,起身幫她舀了湯,盛了菜。「這是南法的家常菜,我不知道你吃不吃得慣。」
她傻氣地看著盤上色彩鮮艷的佳餚,管他是南法還是北法,能吃就好。
「你要麵包還是麵條?」他又問,像個頂級餐廳裡的最佳服務員。
「都可以。」乾麼用的?桌上已經夠豐盛了。
奉在威替她切了小塊麵包,又挾了些麵條。「沾醬吧,那是我剛才做的青醬,試試味道。」
她嘗了口,水眸亮了起來。「哇∼好特別的味道。」好香的九層塔。
「看來你喜歡。」他又笑了,眉梢眸底帶了抹迷人的風采。「吃前菜。」見她要吃燉雞,他又說:「不對,前菜是海瓜子。」
「哦。」怎麼那麼麻煩?但她還是乖乖地品嚐他的手藝,當鮮嫩的海瓜子落在她舌間時,一股不可思議的酸甜在口中化為一股清爽香氣。「這真的是你做的?」
她開始懷疑他只是假裝站在廚房忙,其實這些菜是外燴送進來的。
「嗯哼。」唇角斜勾,他開始有點驕傲了。
第2章(2)
「你是廚師嗎?」天啊,大廚啊!
他似笑非笑。「我是騙錢的惡質小狼犬。」
宣妍聞言,嘿嘿乾笑。
在心裡再三道歉,她不該偷罵他,不該唾棄他,他只是長得太優,讓人覺得難搞,但實際上,他不差呢,還請她吃晚餐……她已經好久沒遇到好人了,不知道是台灣好人太少,還是她身旁的磁波總是吸引壞人。
「你不是嗎?」不能怪她想岔,而是他長得那麼帥,不當牛郎很可惜耶。
奉在威瞇起的黑眸迸出凶暴的光痕。
「我說錯了,我道歉!」她雙手舉高,投降。
說得也是,他有這麼好的手藝,乾麼當牛郎?
「我接受。」他向來以寬宏大量著稱。
宣妍看著他,見他像是沒事一樣地繼續用餐,大大鬆了口氣。
「欸,你不是討厭我嗎?」她忍不住問。
「我說過嗎?」他嚼不露齒地反問。
「可是,你說我很礙眼。」很傷人捏。
他的視線一飄,落在她那裹在細肩小可愛底下的酥胸,又搖了搖頭。「穿多一點。」害他又想起那軟綿綿的觸感,下半身很沒志氣地有所反應,真想歎氣。
「可是很熱耶。」
奉在威聞言,又笑了。
「你在笑什麼?」剛才,好像也是因為她說了什麼,他才笑的。
她先前說了什麼?為什麼他的轉變這麼大?
「我在笑有個人也跟你說過一樣的話。」聽起來實在倍感思念。
他那可愛的表妹,現在已經是希乃那個壞蛋的妻了,唉。
如今兩人結成連理,他也功德圓滿,開始放他的大假。
「誰?」她問得很順口。
他想了下,卻沒有意思要回答。
宣妍也不追問,但她想,應該是他喜歡的女人吧,因為他剛才笑得很柔,眸中纏著寵溺。
當他笑時,沉柔中帶著張力強大的魔性,像是要把人給吸進去。
她想,要愛上他,實在太容易了。
三兩下解決一桌的菜食,她滿足地吁了口氣,感覺好像已經很久沒吃得這麼飽了。
才想要謝謝他,鼻間已經聞到一陣茶香,張眼,一杯茶已出現在面前。
「……謝謝。」
「不客氣。」他彎腰整理一桌狼藉。
「我來。」宣妍起身,動作卻太大,讓口袋裡的手機掉了出來。「啊!我的手機∼∼」
彎腰要撿,奉在威卻早她一步撿起,看了眼上頭的待機畫面,神色很嫌棄地丟還給她。
「喂,這就是你看到珍貴藝術品的嘴臉嗎?」看在他招待她一頓晚餐,她本來應該選擇沉默的,但他的輕視眼神實在太明顯,太過蔑視她最愛的畫作,她實在吞不下這口氣。
「珍貴藝術品?」他似笑非笑地掀唇。
「你懂不懂藝術?」喔喔,看見沒、看見沒?那眼神實在是太誘人犯罪了——讓人很想從他背後捅兩刀。
「你又懂什麼?」他雙手環胸好整以暇地問。
「我當然懂!」拜託,她在太古藝術館工作,還記不記得?「藝術這種東西,雖然是取決於世人的贊不贊同而成立其價值,但真正的價值性是存在於創作者的心裡,而附帶的價值是存在於鑒賞者的感動裡。一件可以讓人感動的畫作,就是成功的。」
奉在威饒富興味地挑高濃眉。「那麼,那件畫作讓你感動了嗎?」眸裡閃爍著複雜的光痕。
「當然。」要不然怎麼會在她的手機待機畫面裡?她偷拍的咩∼她最愛的聖母像。貼著手機,突然發現他還在看她,宣妍咳了兩聲,有點小害羞地問:「需要我幫忙嗎?」
「不用。」他撇唇喃著。他向來喜歡一貫作業。
切菜、做菜、收拾桌面,都要經他的手,做得徹底乾淨衛生,他才能安心。
宣妍看著他的背影,想幫,他卻不允,只好乖乖坐下喝茶,茶香到了齒邊化作一縷芳馨,暖入她的心底。
作夢也想不到,才被她罵到體無完膚的大惡人,竟然做飯給她吃,還泡茶給她喝,要說世事變化萬千嗎?
除去剛才的鄙夷事件,這人真好,能被他愛著、寵著,肯定是這世上最幸福的事。她忍不住這麼想。
瞧見他已洗好盤,回身擦拭餐桌。「我來擦吧。」
「不用。」語調淡淡的,像是一頓飯後,兩人的關係又回到原點。
宣妍咬著杯沿沒說什麼,卻見他拿著濕抹布仔仔細細地擦過每個角落,再取出一張餐巾紙依樣抹過,然後再拿出一瓶不知道是什麼的藥劑往桌上噴一噴,又拿起乾布輕輕擦拭。
她瞪大眼。擦桌子是這麼繁瑣又複雜的動作嗎?
天啊,難道他有潔癖?
***
是的,他有潔癖,事實上,她甚至懷疑他有強迫症。
「宣妍!東西用完要物歸原位!」
這樣聽起來,好像她在污蔑他有強迫症,但,真的,她可以發誓,她沒說謊。
「宣妍,你到底是怎麼把飲料給喝到連地板都有的?」話落瞬間,有抹身影立即撲趴到她的腳邊,手拿紙巾用力地擦拭紅橡木地板,把點點茶漬全都剷除得不見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