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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 頁

 

  「我……」嗚嗚,乾麼瞪她?只不過是不小心搖出幾滴茶漬,沒那麼嚴重吧。

  「桌面!」擦完地面,感覺還很不過癮,奉在威抓著紙巾繼續進攻桌面。

  於是,她縮著手腳軟進沙發椅背裡,等著他清理完畢,然後臉色鐵青地離去。

  再然後,他就不跟她說話,等到隔天用餐時間,才會恢復正常,但也僅止於淡漠的交談,再也沒有那一次的熱絡。

  唉,就知道天底下沒有絕對完美的男人。

  所以——

  「好燙、好燙∼」宣妍放下剛注入熱水的泡麵碗,趕緊抓著耳垂袪除指上的熱度,然後很含怨地看向左邊長廊的那扇門。

  都晚上了,他還窩在房裡不出門,她只好自力救濟吃泡麵。

  幸好已經領薪水,要不然連泡麵也沒得吃。

  沒關係,今天吃泡麵,明天晚上就有大餐可以吃。

  突地,擱在客廳茶几上的手機發出陣陣震動聲,宣妍抓起泡麵狂奔,途中不知道踢到什麼,她甩了腳尖兩下,繼續狂奔,將泡麵安然無恙地往桌面一放,抓起手機就喊,「喂?咦,怎麼會這樣?」

  聽見尖銳拔高聲的奉在威,丟下手中的噴漆,抓下護目鏡,扒掉手套,俊臉黑臭地走到房門外,正要警告她小聲一點,卻被地板上觸目驚心的斑斑血跡給震住。

  黝黑的眸沿著血滴方向探去,瞥見坐在沙發上,神情非常激動的宣妍,然後把視線定在她的腳尖,立即大步走向她。

  而宣妍剛好講完電話,一臉傻愣地瞪著還在冒煙的泡麵,感覺一片陰影襲來,慢半拍地抬起眼,對上一雙震怒的眼。

  怎麼又生氣了?她又怎麼了?

  「地板上都是血。」許是她的眼睛會說話,透露了她的擔憂和煩躁。

  她頓了下,垂眼看著地板,乍見一小攤紅,沒了頭緒的眸隨即朝循線看去,一排血……是她的嗎?

  「你在發什麼呆?還不趕快處理?」奉在威有股衝動想要把她抓起來搖一搖。

  宣妍回過了神。「哦,我馬上去拿拖把……」她低喃著,突地視線模糊了她的眼。為什麼在她這麼難過的時候,還要對她這麼凶……

  「誰要你去拿拖把?」奉在威拍額,走到櫃子前,取了醫藥箱,一把將她推回沙發上。「把腳伸出來。」

  「嗄?」

  「快點,你都不會痛的嗎?」瞪她一眼,他一把抓起她潤白如玉的腳踝,壓在自己膝上,快速地替她抹去血跡,上藥,包紮,動作如行雲流水,儼然有外科醫師的權威感。

  宣妍傻住,就連盈在眶中的淚水都沒能散去,只是傻氣地看著這個情緒很難掌握、行事無法捉摸的男人。

  他的手真巧,其實他是醫師吧。

  「不痛嗎?」他突問,黑眸直瞅著她。

  她要開口,淚水卻無法遏抑地滑落。

  「很痛?」奉在威緊張起來。「太緊了嗎?你等我一下,我先幫你鬆綁。」

  「不是。」她阻止他,卻還是止不住淚水。

  「不然呢?」

  「我……」酸澀梗在喉口,讓她無法言語。

  他那麼愛乾淨的人,一點點茶漬濺到地板,都可以讓他翻臉不認人,而她剛才流了一小攤血,他非但沒責怪她,還幫她包紮,褲子上沾著血,還關心她……

  「發生什麼事了?」見她哭個不停,奉在威不禁有些手足無措。

  他向來不擅長處理這種問題,不知道該怎麼安撫正在哭泣的人,尤其是女人。

  雖說他不知道發生什麼事,但看她哭成這樣,應該是跟她的腳傷沒太大的關係吧。垂眼忖著,卻聞到一股香味,側眼探去,他瞧見一碗保麗龍,裡頭裝著麵條。

  「這是什麼?」他問,試著若無其事地轉移她的難過。

  「……你不知道?」她胡亂抹著不斷冒出的淚。

  其實這男人真的不是牛郎吧,通常男人見女孩子哭成這樣,遞個幾張面紙算是基本中的基本動作了,而他卻只是在看泡麵……只能說,他真的很異類、很特別,而且是讓人無法討厭的那種。

  「挺香的,聞得我肚子都餓了,現在到底是幾點了……」看了眼時間,他瞪大眼。「天啊,已經快八點了?」

  「你不知道?」原來他不是故意躲在房裡不理她,而是忘了時間。

  「我哪會知道?我在房裡忙著。」奉在威爬了爬凌亂的發。

  宣妍目不轉睛地看著他,不知道為什麼,突然覺得他光是抓抓發的動作也變得好帥氣。而他的身上有股奇怪的味道,說是顏料,又像是噴漆……

  「還有這個嗎?我餓了,懶得下廚了。」

  她回神,眨了眨眼。「給你吃好了。」她把碗推向他。

  「你呢?」餓是真的餓了,但紳士是不可能讓淑女餓肚子的。

  「我吃不下。」她垂下眼。

  「為什麼?」

  沒料到他會追問,宣妍霧氣瀰漫的美眸又浮上一層水氣。「我阿嬤生病了。」

  「真的?想回去看她嗎?」所以她哭,是因為難過奶奶生病?

  「我想,可是阿嬤住鄉下,現在回去,明天早上會趕不回來,而且,我也沒有錢……阿嬤住院要用錢……」她好沒用,根本無法照顧阿嬤,要不是表哥堅持聯絡她,她到現在都不知道阿嬤生病。

  奉在威看著她抖著肩,忍著哭聲,很壓抑地流淚,不由得抓抓眉,揉揉額,伸出去的手停放在半空中又縮回。

  來回幾次之後,他受不了了。

  「走。」他想了下,歎口氣地走回房裡。

  「咦?」她聽錯了吧?他剛才說什麼?

  一會,他已經從房裡出來,換了套清爽的衣服,頭髮也整齊地束起,一副標準的雅痞打扮。

  「我送你去看你阿嬤。」

  「可是……」

  「我還會送你回來。」送佛送上西天,他很講義氣的。

  「……我沒錢。」很羞愧地低喃著。

  想嘛知道,她說過她走投無路的嘛。

  「放心、放心,都交給我,只要你別再哭了。」奉在威歎了口氣。

  女人的眼淚,天下無敵。

  至少對他而言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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