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空政和嫣無色在車內還算好,但卻苦了在外面走路,無遮無擋的劉放等隨從了。
司空政聽到外面的雨聲一直持續,沒有停歇下來的意思,便大聲問:「劉放,附近有歇腳的地方嗎?」
他就等他這句話呢,趕快回答道:「主子!前面有幾處人家,大概可以借來避避雨。」
「那就讓車伕把車趕過去吧。」司空政下令。
這條路並不好走,因為他們的馬車已經開始上山了,山中的道路本來就不算寬敞,再加上大雨造成的泥濘,車伕吆喝著駿馬前行,馬兒腳下卻不住打滑。
「主子,還是下車走走吧,這路太難走了。」劉放在外面喊。
嫣無色哼了一聲,「這群奴才就是不會伺候,這麼大的雨,哪有讓主子在外面淋著的道理?」
司空政卻說:「他們不是也在外面淋著嗎?更何況,這種天氣路況的確不宜搭馬車,怪我走得太著急,沒有聽劉放的話。我下車,和他們一起走。」
見他要下車,她急忙拉住他,急切地說:「不行,你要是下車,肯定被淋病,你別下去,還是我去看看。」她語速快,動作更快,不等他和她拉扯就一下子衝出了車廂。
外面的路況果然很糟,滿地的泥水已經看不清道路所在,幸好不遠處半山腰上的那幾間小民家還可以看得清楚,讓人心生希望。
嫣無色大聲吩咐,「劉放,你先去那些人家打探一下,讓他們給我們騰出一間乾淨的房子,銀錢我們不會少給的!」
「是!」擦了一把臉上的雨水,劉放拚命向半山腰上趕去。
就在此時,一匹馬兒長嘶一聲,馬車陡然傾斜,車伕嚇得跳下來,大聲喊道:「糟糕!車要翻了!」
她陡然轉身,如閃電般飛掠回來,只見那兩匹馬因為腳下太滑而順著右側陡峭的山勢,跌跌撞撞地帶著車廂一起滑落而下。
嫣無色不顧一切地追奔而去,幾個起落之後已經衝到了馬車前面,但是因為馬和車廂的重量太大,滑落的速度又快,所以馬車再度滑過她身邊,以無可抑制的速度向山谷深處跌落。
她再度飛身追下,陡峭的山坡已經讓她無法立足使用輕功,她幾乎是連摔帶撞地一起隨之滑落到山谷底下。
當馬車滑到谷底,兩匹馬已經摔斷了腿無法站起時,她終於追到了馬車旁邊,臉色蒼白地用力爬向馬車,焦急地大吼,「主子!您怎麼樣?」
幸好車內的司空政還能回答,「沒事……我沒事……」只是聲音雖然盡力保持平穩,卻也能聽出音色和音調都已變了。
她迅速爬上車內,只見司空政半跪半臥著倒在車廂一角,原本雪白的衣衫上有泥水也有血跡。
「主子!」她驚惶失措地撲過去,想查看他的傷勢,卻被他搶先抱住。
「無色,你脖子上受傷了。」他的唇是如此冰涼,印在她的耳垂上,讓她渾身顫慄,手指在她的脖頸上一抹,刺痛讓她意識到自己也受了傷。
但是她顧不得這麼多,只是急切地說:「主子先和我出去吧,劉放他們會下來找我們的。」
萬車這山峭並非筆陡,所以他們從這麼高的地方滑落下來都沒有摔成重傷。嫣無色飛快查看四方,找到一個小小的山洞,這是被幾塊巨石搭在一起而成的天然山洞,外面的冷風冷雨還能透過縫隙進來,但此時他們也顧不得那麼多了,只要能有個暫時棲身,不至於被大雨澆遍全身的地方就好了。
「無色,這裡沒有乾淨的布給你包紮,你脖子上的傷現在要不要緊?」司空政一心一意只關注她的傷勢。
「這點小傷沒什麼的,倒是主子您弄傷了手臂,這可怎麼好?」她只恨自己手邊連一塊乾淨的布都沒有,無法給他包紮。
「我們倆到底是怎麼回事啊?」他苦笑,「居然把自己搞得這麼狼狽,若是我當初不帶你出來就好了。」
「主子即使不肯帶我出來,我就是死也要跟來!」她語氣的堅定讓司空政的眸光凝成墨色,同時又看到她手臂上有一處奇怪的傷痕,不是新傷。
「這是怎麼弄的?」他一把抓住她的手。
「上次回京的路上和幾個小賊交手,對方使了暗器,我沒有防備……」
「為什麼你就不能好好照顧自己?」他突然壓抑不住一股澎湃而起的怒火,莫名其妙地斥責起她來。「你做事情從來都是這麼不要命的嗎?難道你的性命就不是命嗎?」
她怔怔地看著他,被他吼得傻住。「主子當初要我,不就是想要一個肯為您忠心賣命的人嗎?我哪裡錯了?」
他凝視著她,眸中墨色蕩漾開來。在這淒風苦雨又黑暗潮濕的山洞中,這蕩漾的墨色就像是一襲最暖的披風,將她緊緊包裹。
「我不想再這樣壓抑地活了。」司空政低啞著聲音,說出一句讓她不解的話,但是還不等她詢問,毫無預兆地,他陡然將她攬抱在懷中,深深壓住她的雙唇,並以更甚於山谷之外驟雨狂風的氣勢,吞沒她所有反抗的神智和力氣。
濕黏的衣服緊貼著彼此的身體,火燙的肌膚彷彿要將這衣服乾透,當他的熱唇烙印在她的肩頭時,她的顫慄和輕喘隨著山洞外一道電閃雷鳴暫時擊醒了兩人的神智。
「主子……」她睜著混沌迷濛的眼,卻看不清他,也看不清自己。
「別叫我主子。」這句話他似乎已經說了許多遍。他的手指撫摸著她的後背,那裹因為被山谷峭壁上的樹枝劃破了衣服而裸露出一大片肌膚,他的手指就觸摸著她,柔柔地撫過,帶著無限憐惜。
「這裡沒有外人。」她昏沉沉的,還以為他是怕被外人聽到。
他歎了口氣,在山洞中這歎息顯得綿延悠長。
「你心中真的當我是主子嗎?」這個問題問得很怪異,讓嫣無色再怔了怔。
他難道在懷疑她的忠誠?
「主子……我沒有做過半點背叛你,對你不敬的事情。」即使皇上讓她暗中關注太子的行蹤,將他的一言一行都報告上去,她也不曾做過任何違背自己道德良心的事情,他為什麼要這樣質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