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條路……我可以給你。」那人遲疑之後,聲音突然發狠,「就是你死,她走!」
嫣無色身子一挺,就要動怒。
黑暗中司空政悄悄拍了拍她的手背,示意她安靜,然後沉穩地問:「真的嗎?我死了,你真的可以放她走?但是如何讓我相信你的話?」
「你只能相信我,如果你真的在乎這個女人的死活。」
司空政繼續試探,「那麼,你想讓我怎麼個死法呢?」
「我這裡有瓶鶴頂紅,你喝下之後立刻就會死,但是,你可不要和我要什麼花樣。」那人啟動了機關,黑暗中可以聽到三道禁門一道道開啟。「你一個人走出來,如果讓我發現有一點不對,我立刻會喊人。」
司空政慢步向外走,嫣無色急得叫住他,「不行!你不能去!」
「死我一人,換你平安,死得其所。」他重重地捏了她的手臂一把,此時他不便說任何話,只是在她的手心處寫下四個字──見機行事。
黑暗中可以察覺到她的掌心都是汗水,而他的指尖也冰涼如玉。
這是一個轉機,他們必須把握住。
司空政順著地道摸索著走了出來,那人的人影看得更加清晰了,對方將一個瓶子放在他們中間的地上,後背緊靠密室的門,同時一隻手就按在密室開關之上,顯然是在防範。
彎腰撿起瓶子,他問道:「我死了,放她走了,你該如何向蕭大人交代?你讓我死,是怕我將來真的跟了他,成了他的專寵,威脅到你的地位吧?」
他沒有聽到對方的回答,但是可以看到對方的身體在微微的顫抖。
將瓶蓋打開,然後舉起手,他將那瓶液體一飲而盡,只不過片刻的工夫,司空政便呻吟著彎下腰,像是毒藥發作一般。
那人起初只是保持自己的姿勢,絲毫不敢靠近,直到他倒在地上,痛苦地蜷縮成一團之後,他的戒備才稍稍放鬆了一些。
再過片刻,直到司空政都不再掙扎抽搐了,他才壯著膽子,悄悄邁上幾步,低頭伸手去探司空政的鼻息。
就在此時,原本已經死去的司空政乍然一躍而起,將他翻身壓倒,一隻手緊緊蓋在他的口鼻之上,另一手壓住他的咽喉,讓他無法發出任何聲音。
身為太子,隨身難免備有幾瓶續命養生露或藥丸什麼的,趁對方情緒失控之際,袖裡暗中調包了毒藥,假死之計一舉反製成功。
那人驚駭地奮力抵抗,奈何司空政手腕的力量很強,讓他無法掙脫,此時嫣無色也從地道中快速奔出,立起五指一掌切下,瞬間就要奪取他的性命,不料司空政卻出聲阻攔,「不要!無色!」
嫣無色急道:「主子,他若不死我們會有危險的。」
「點他的穴道,他是否有罪我們並不能在此刻定案。」他沉聲說。
歎了口氣,她只好依言點了那人的昏睡穴。
「蕭昊千算萬算,還是算丟了許多事情。」司空政輕聲說:「他喜歡文人雅士的男子,但是這些人卻手無縛雞之力,而且,他也低估了男子嫉妒之心不遜於女子的道理。」
嫣無色絲毫不敢放鬆,「主子,我們就這樣出去,會引人注意的。」
「我知道,所以我要和他換身衣服。」
***
密室的門再度緩緩開啟,司空政率先走了出去,外面悄無聲息,沒有人守在那裡。大概這也是那名男寵敢於背著蕭昊,想獨自行權毒死他的原因之一吧?
好在那人的身形和他差不多,藉著月色,他慢步走了出來,嫣無色也趁機閃身跟上。
「主子……」
「噓──我們不要走在一起,太引人注意。你自己單走一條路,算時間,劉放找的援兵這幾天就該到了,我們多拖一刻就有一刻的勝算。」
「但是萬一劉放沒有去找救兵……」
「無色,我看人從來沒有錯過,所以這一次你也要信我。現在走!」
「主子……」她緊緊抓住他的手,不敢鬆開。這裡是龍潭虎穴,如果分開了,誰知道還會不會有再見之期?怕分開,是怕失去他,若是今日他出了意外,豈是後悔能換得回的?
但是司空政下給她兒女情長的時間,用力甩脫了她的手後,竟然獨自走向光亮的地方。
她大驚,卻知這是他的策略,因為深夜中越是出現在暗處,反而會對他越為不利,他畢竟不懂武功,無法及時逃脫,而她則不同,這是她逃出蕭府的最佳時機。
於是,她再不敢多看他一眼,丟下所有的恐懼和焦慮,閃身掠向旁邊的一處屋脊,潛入夜色之中。
司空政慢慢走著,在心中暗暗計算著時間,若是一時三刻無色沒有被發現,以她的身手,必然可以逃出去。
眼前火光閃爍,有一隊士兵向他這邊走來。
他沒有躲,思忖了一下之後轉身背對士兵,一手拈起旁邊一株樹上的枝葉,彷彿在欣賞一般。
那隊士兵從他身邊路過都看了他一眼,因為他的背影像極了蕭昊身邊的文俊,所以其中一人笑著打招呼,「文公子這麼晚了還有雅興賞月啊?」
他沒有回應,連姿勢都不曾變過,彷彿只是在沉思,懶得理人似的。
那些府內的士兵都知道蕭昊的怪癖,也知道這些男寵脾氣古怪,自命清高,所以心中很是瞧不起,見他不說話,只當是又在耍脾氣,便從他身邊走過,沒有再停留。
待火把遠去,司空政才四下環顧這個院子。
他記得蕭昊帶他來時的路,也記得如何從他當初所住的房間退到大門口,但是這條路實在太冒險了,那麼,還有沒有別的路可以走呢?
忽然間,他聽到剛走過的那隊士兵在喊,「剛才有人影從房上過去了,小心有刺客!通知大人!」
司空政一震。無色還是被發現了?接著,全府都從寂靜開始喧鬧,蕭昊的聲音由遠而近。「拿弓箭把那人給我射下來!死活不論!」
他再無遲疑,疾步走到前面,月光之下,院落當中,他高聲大喊,「不必勞師動眾,我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