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不是受了於品甜的影響了?是不是因為她他才故意壓下這份不適任名單,拖延著不交給翔鷹?
是不是因為怕再度見到她哀傷心碎的表情,所以一向果斷的他才如此猶豫不決?
品甜,品甜……
趙希惟閉眸,在心底沉沉歎息。
他該怎麼辦?在不知不覺當中,她,似乎已經能主宰他了——他的人,他的心,以及他以為永遠不變的信念——
◎ ◎ ◎
「哲哥哥,你說,哥哥會不會因為於姐而改變呢?」望著已連續幾天不曾出現她面前的俊秀臉孔,趙婉兒壓抑不住愉悅的心情。
她是真的很開心,每一回見到紀禮哲,她一顆心總會怦怦、怦怦地跳,身子也總要微微發熱。
從哥哥在大學時認識他開始,十年了,這十年他待她就像哥哥一樣,讓她平白又多了一個哥哥,多享受一個人的疼寵。
她很喜歡紀禮哲,可卻從來不敢告訴他自己對他的感覺不僅止於兄妹之情而已,她對他,還有另一種複雜難解的情懷。
她不能告訴他,因為她不願他將她看得比一個朋友的妹妹更重,因為如果他對她用情深了,將來他受的折磨也會更痛。
她不願讓他心痛,所以,只能悄悄藏起滿腔愛
想著,她定定心神,繼續方纔的話題,「於姐禮拜天來看我的時候,可是親口對我承認她喜歡哥哥了呢。」
「品甜真這麼說?」紀禮哲揚眉,有些訝異。
沒想到在他這幾天忙得團團轉的時候,他兩個好友之間的關係已然有了長足的進展。
「嗯。她是這麼說的。」
「這丫頭,動作挺快的嘛。」紀禮哲笑著嘲弄,想起自己才剛在上禮拜六說了希惟幾句好話推她一把,她竟然當天就採取行動,隔天就來對婉兒獻慇勤了,「不愧是一流的人力資源經理,這種行動力難怪那些優秀人才都躲不過她的熱情攻勢,一個個進了我們翔鷹。」
「嗯,現在就希望於姐的熱情也能融化我那個自以為是冰山的笨哥哥了。」
「嘿,居然說你哥哥笨,你這小妮子!」紀禮哲靠近她,彈指給她的額頭一個爆栗,「什麼時候學壞的?」
「人家才不壞呢。」趙婉兒一面躲著他半開玩笑的攻擊,一面呵呵地笑,「人家只是變得比較坦率了啊。」
「坦率?」
「是啁。這可是跟於姐學的,你不是也說過,她最大的優點就是率直大方嗎?」
「是啊,那的確是她的優點。」紀禮哲微微地笑。
趙婉兒看著,忽地沉默。
當紀禮哲留學歸國,正式進翔鷹工作的時候,隨著他與於品甜愈來愈接近,她愈來愈經常從他口中聽聞她的芳名。
她還記得,自己當時覺得多麼嫉妒。
她想,在他不在的這些年,她是如何日日夜夜思念著他,只能靠著魚雁往返聯繫彼此感情,好不容易盼到他回來,能夠經常見面,卻總是聽他談起另一個女人。
她真的嫉妒,而當她得知於晶甜其實是他從小認識的青梅竹馬,更是他父親心中認定的兒媳首選後,又禁不住惆悵感傷。
他們倆,是多麼相配的一對璧人啊,而她,不過是個病懨懨的小妹妹。
她承認,在建議紀禮哲製造於品甜跟哥哥認識的機會時,她其實是帶著部分私心的。
因為如果於品甜真的跟哥哥來電了,就不可能跟哲哥哥在一起,那麼,他又是專屬於她的了……
雖然只是暫時,但她也會很開心,很幸福。
她真的好自私,太自私了——
一念及此,趙婉兒清麗的嬌容不覺刷白,唇瓣亦微微抖顫。
紀禮哲注意到她異樣的神情,劍眉一緊,「怎麼了?婉兒,你不舒服嗎?」
趙婉兒搖搖頭,跟眸一酸,忽地有種想哭的衝動,她連忙探深呼吸,「沒事……我沒事,哲哥哥,只是——」
「只是什麼?」他迫問,掩不住焦急。
「只是我應該好好感謝你,哲哥哥。」她揚起頭,清透澄澈的美眸真直凝睇他,「這些年來你一直對我那麼照顧,還幫我穿針引線,製造哥哥跟於姐認識的機會。如果哥哥能得到幸福,如果他能——」話說到此,她忽地嗓音一哽。
她欠札哲的太多太多,欠哥哥的更是一輩子也償還不清,她只希望……只希望他們倆都能得到幸福——
想著,沁涼的淚珠緩緩自捲翹的羽睫墜落。
紀禮哲心一扯,他揚起手,心疼地觸碰她濕潤的臉頰,「怎麼了?婉兒,你怎麼哭了?誰讓你受了委屈嗎?」
「沒……沒有。」
「那你為什麼哭呢?」
「我——她深吸一口氣,揚起眼睫,強迫自己漾開淺淺的笑,「我只是想,如果哥哥跟你都能得到幸福就好了。」
「這樣啊。」焦慮不定的一顆心終於安落,他感動地微笑,「放心吧,婉兒,有了品甜,希惟一定能得到幸福的。」「那……你呢?」紀禮哲一愣。「那你呢?哲哥哥,」她驀地握住他的手,難掩激動。「你呢?」「我?」他眨眨眼,數秒鐘後才才勉力揚起淺淺笑弧,「我一直就過的很好啊。」「可是——」 「放心吧,婉兒。」他溫柔地拍拍她的頰,「我會過得很好的。」
「可是——」她輕咬下唇,依然猶豫。
「唉,你今天是怎麼了?怎麼忽然說起這些呢?」
「我——」
「有什麼心事嗎?」他深深望她。
心事嗎?
趙婉兒聞言,怔愣半晌,接著,眸光一轉,落定窗外正迎風搖曳的枝葉。
她沒什麼心事,沒受什麼委屈,也沒什麼不開心的地方,她只是……只是望著窗外的樹葉一片片隨風彫落時,胸臆間,偶爾會漲滿某種難以形容的惆悵。
她只是,只是忽然有些倉皇,有些慌亂——
「我沒心事,哲哥哥。」她轉回臉龐,強迫自己微笑,「我很好。」
「婉兒。」紀禮哲凝望她,良久,「是不是擔心自己的病?」
「不是。」她蒼白著唇,「反正這病就這樣了,也沒什麼大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