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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2 頁

 

  「你!」真誠而熱切的表白震動了他,驚愕地瞪她,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我愛你,希惟,真的愛你——」她哽咽著,一面說,一面不停流淚。

  他聽著,看著,忽然再也無法假裝了,巨大的悲痛排山倒海地席捲他,熱淚跟著燙上眸。

  「品甜,品甜,」他緊緊抱著她,嗓音暗啞,「我該怎麼辦?我該怎麼辦才好?婉兒走了,她是我惟一的親人,她走了,就只剩我一個了——」

  「還有我啊,希惟,你還有我。」她慌忙安慰他。

  他卻置若罔聞,「我老是做夢,夢見母親的背影,夢見她丟下我跟婉兒——婉兒第一次發病後,我也經常夢見她離開我……我拚命祈禱,每一次她發病我都忍不住害怕,我怕她終於熬不過了,怕她也會離開我,我一直、一直在心裡祈禱,求上天千萬別帶走她。我拚命地求,拚命地求——」他語無倫次,「可老天卻還是帶走她了,還是讓她離開我了——」

  「希惟——」

  「老天根本不聽我!它根本不聽我說道,淚水,一滴滴落上於品甜肩頭。」他沉痛地

  她又心疼又悲傷,不知道該怎麼辦,只能緊緊地抱住他,期望能藉此給予他一些安慰與力量,「我在這裡,希惟,我會在這裡陪你。」

  「品甜,品甜,你告訴我,」他忽地捧起她容顏,狂亂地摸索著,「你會一直陪我嗎?會不會有一天也離開我?」

  「我不會的,不會的。」她急切地保證。

  「真的嗎?」他不敢相信,幽眸閃著淚光,不確定的眼神令人不忍。

  她深吸一口氣,「真的,你相信我,希惟。」

  他凝望她,像個孩子般盡顯掙扎之情的眼神灼燙於品甜的心,他彷彿極力想相信她的許諾,卻又不敢放縱自己相信。他怕,怕再一次受到傷害,怕再次相信一個人,怕再次被自己最親愛最信任的人拋棄——

  夠了,已經夠了!

  失去一個人的感覺如此痛苦,他不要再承受不願再承受,害怕再承受。

  夠了……

  「希惟,希惟。」望著他逐漸轉為冷硬的眼神,她胸膛如遭重擊,疼痛莫名,「別這樣,你別這樣,你相信我,相他不語,只是漠漠地看著她,幽眸深不見底。她呼吸一緊,「希惟——」他忽地推開她,別過頭,「你走吧。」壓抑的嗓音扯緊她的心,她不敢相信,「希惟,為什

  「你走吧,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為什麼?這該是他最需要人陪伴的時候啊!為什麼要拒絕她?為什麼不肯信任她?

  淚水,悄然滑落於品甜頰畔,她深呼吸,凝聚全身的力量拾回勇氣,「我不走。」她揚手握住趙希惟手臂,神態堅持,「我要在這裡陪你——我會很安靜,不會打擾你,可是,我一定要在這裡陪你。」

  他聞言,劍眉一擰,回頭正想對她說些什麼時,一個站在病房門前的灰色身影驚怔了他。

  他倒抽一口氣,瞪著乍然出現的老婦人。

  注意到他的異樣,於品甜跟著調轉視線,「周嬸!」她輕聲叫喚,跟著急急走近面容蒼白、全身發顫的老婦人,「你來了。」

  「于小姐,婉兒她真的——」未完的嗓音消逸在空中,可誰都明白她想問什麼。

  於品甜摀住唇,勉強自己平靜悲愴的情緒,好一會兒,才黯然點了點頭。

  「天!」周嬸驀地哀鳴,踉蹌地奔向病床前,惶然跪倒。她顫然地摸索女兒冰涼的身軀,「婉兒,婉兒!媽對不起你,對不起你——」她哽咽著;字字句句都是心痛與自責。

  趙希惟聽了,冷眸逐漸點亮怒火。

  她怎麼敢?怎麼敢就這樣堂而皇之地出現?怎敢對著婉兒的遺體自稱母親?她不配!從二十二年前她狠心拋棄自己的兒女起,她就不配當個母親了!

  婉兒沒有母親!她只有哥哥,只有他這個哥哥……

  「你滾!誰允許你來這裡的?」他激動地衝向床畔強硬拉起周嬸跪倒在地的身子,像頭髮了狂的野獸對膽敢入侵他領地的人憤怒咆哮,「走開!你沒資格出現在這裡!更沒資格對著婉兒自稱母親——婉兒沒有媽媽!她沒有!」

  「希惟,希惟,媽知道自己錯了,媽錯了——」在兒子的怒火炮轟下,周嬸又是惶恐又是心痛,一迭連聲地說道,「你原諒媽好嗎?原諒我好嗎?我真的很後悔,這些年來一直很後悔,其實我過得也不好,一直很想念你們,一直想著再見到你們,我……」

  震天怒吼逐退了周嬸懊惱的自責,她全身狂烈一顫,「希惟——」

  佈滿血絲的眼眸冷銳地圈住她,「別說你對不起我們,我們不希罕,更別說要我們原諒你,我們不會——你懂嗎?不會!所以你可以走了。」

  冷厲的言語如落雷,劈得周嬸暈頭轉向,她拚命搖頭,老眸含淚,「不,希惟,你別這樣——」她走近他,試圖攀住他手臂,「你別……」

  「我要你走!聽不懂嗎?」他狠狠甩開她手臂,「滾!」

  「我不……」

  「走!走!滾出我的視線!我不要再見到你!」他驀地崩潰了,健臂一展,用力將母親往病房外推,「你走開,出去!」

  「希惟,希惟!」一直在一旁怔然注視一切的於品甜一陣不忍,上前試圖阻止他粗魯的舉動,「你別這樣,她畢竟是你媽啊!」

  「她不是!我沒有媽!」

  「你冷靜一點,周嬸也是因為關心婉兒才來的——你就讓她看看婉兒吧,她也是婉兒的母親啊。」

  「母親?母親?哈哈!哈哈——」恍若聽到什麼可笑的名詞,趙希惟驀地仰天狂笑起來,好一會兒,他才停住宛如夜梟般刺耳的笑聲,鷹眸冷冽地瞪視房內兩個倉皇女子,「婉兒沒有母親——從小到大,當她需要母親時,她哪一次在她身邊?小學時,坐她隔壁的男生嘲笑她無父無母,沒人要時,那個所謂的『母親』在哪裡?婉兒第一次心臟病發作,在醫院裡昏昏沉沉,口口聲聲喊著想見媽媽時,她母親又在哪裡?畢業典禮、學校的母姐會,哪一次她的母親出現了?哪一次她能像別的同學一樣也享受到媽媽溫暖的照顧?她從小就懂得自己照顧自己,從小就知道自己沒有父母,除了我以外,沒一個親人,從小她就學會認命,就明白自己在這世上活不了多久,她受了這麼多苦,可卻從來…從來都是開開心心、笑臉迎人的——這麼堅強、這麼可愛的一個女孩,她的母親當初怎麼捨得不要她?她怎麼捨得?怎麼捨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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