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愛我只要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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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4 頁

 

  那是張三人合照,日期是五年多以前,上頭的呂飛絮跟現在差不多,一樣是長劉海、大眼鏡,臉上沒什麼表情。她的兩側應該就是她的父母,男的粗眉方臉,笑得眼睛瞇成兩條線,女的則嫻靜秀美、臉上露出含蓄的微笑。

  「看起來很正常……」怎麼會養出那樣一個怪怪的女兒?

  朱朗晨搖搖頭,放下相框時,眼角瞥見了旁邊的幾本厚冊子,看起來是相簿。他想了想,伸出手。

  相本可以說是呂家人多年來的生活紀錄,其中又以呂飛絮的照片最多,從還包著尿片的嬰孩時期到成年之後都有。朱朗晨看著看著,漸漸忍俊不禁。

  可以確定的是,呂家人中喜歡拍照的絕對不是呂飛絮,因為幾乎每張有她的照片裡,她都冷著一張臉,滿是不情願,彷彿站在鏡頭前要她的命似的。

  「真是,拍照也不會笑一下……」

  隨即他的目光停留在一張她穿著高中制服的照片上……那時候的她,耳下長度的頭髮用髮夾固定在一側,沒有戴眼鏡,露出一張白淨的瓜子臉,眉毛細細的,眼尾微微上翹,五官組合起來是頗為清秀的。

  原來,她長的是這個樣子……

  唇畔的笑意加深,沒有驚艷的感覺,只是一種難以名狀的奇妙欣喜。

  彷彿,他又多認識了她一些。

  過了許久,他才看完所有的相冊,他把它們放回原來的地方,正打算離開房間,卻又停了下來。

  視線移到那架黑色的YAMAHA立式鋼琴,從那些生活照判斷,這是她母親的。

  體內一部分的他,是抗拒的,然而背後又像是有只無形的手,推著他向前,經過一番天人交戰,他來到鋼琴前。

  有多少天了,他沒再碰過琴鍵?

  他可以嗎?經過這些日子,他是否已準備好?

  他佇立著,一動也不動,過了不知多久,終究還是掀開琴蓋。

  「ㄟ……是呂小姐啊,好久不見,最近都在忙些什麼?」

  圍牆外,呂飛絮停下腳步,困惑地盯著眼前的兩位婦人。

  其中一位很眼熟,好像是附近鄰居,姓什麼來著?

  顯然她想太久了,見她遲遲不答腔,婦人拉著同伴訕然離去。

  呂飛絮也不以為意,正要往前走,卻不經意地捕捉到背後傳來的低語。

  「看吧,我就跟你說她都不理人的……」

  莫名其妙。

  她搖搖頭,沒多理會,在隱隱的鋼琴聲中,推開院子裡的鐵門。

  有人在放古典音樂,她想。那是她少數認得的幾首曲子之一,好像是蕭邦的什麼夜曲吧,她記得以前老媽常常——

  不對!她往房子看去。那聲音……好像是從她家傳出來的!

  她臉色微變,立刻加快腳步衝進家門。

  豬頭!明明叫他不要進那個房間的!

  她惱怒極了,迅速上了二樓,甚至沒注意到樂聲已然中止。

  來到敞開的房門前,正準備開口大罵,眼前的景象卻讓她愣怔在原地。

  他就坐在那架鋼琴前,低垂著頭,雙唇抿得死緊,兩手在腿上緊握成拳,整個人籠罩在一種陰鬱的氣團下,沮喪、憤怒,還帶些絕望。

  他為什麼會流露出這種神情?又為什麼她會覺得心口揪緊?

  罵人的話,怎麼樣都出不了口,她只能佇立在原地,看著他緩緩站起身,輕輕地放下琴蓋。

  這時,他發現了門口的她。

  他呆了兩秒,然後臉上出現明顯的愧色。

  「對不起,我沒經你同意就擅自進來了。」

  他的神情、語氣是如此誠摯,呂飛絮發現她竟找不到原先的怒氣。

  她本來打算臭罵他—頓的!可是……唉,其實也沒那麼嚴重。

  誤解了她的沈默,他又解釋:「我只是太好奇……」

  「有什麼好好奇的?難不成你以為我藏了什麼變態的東西?」

  他僵硬地扯了扯唇。「當然不是。」

  騙鬼。她橫了他一眼。「這是我爸媽以前用的房間。」

  「這裡的東西都是他們留下的?」朱朗晨好奇問,因為他剛注意到這裡連釣竿都有。

  「嗯,都是對他們很重要的東西,我把它們都放在這裡,比較容易一起保管,像那支網球拍是我爸的,他以前是中學體育老師,我媽是音樂老師,那架鋼——」呂飛絮忽地閉上嘴,眉頭聚在一起。她沒事跟他說這些幹麼?

  「反正你不要把東西弄壞就對了,你賠不起。」她總結加警告,抬頭卻對上了一雙溫柔得要將人溺斃的眼睛,害她一不小心亂了心跳。

  他做什麼要這樣看她?

  「你很愛你的父母吧?」

  她雙頰一熱,扔下話。「少肉麻,出去的時候記得把門關上。」

  嬌小的身影倉促離去,朱朗晨望著空空的門口,胸口像是有什麼在發酵膨脹,酸酸的、軟軟的。

  原來這個房間裝滿了她對父母的回憶,他以前怎麼會以為她是個冷漠無情的人呢?

  這個女人,其實很可愛。

  他忽然想知道,在他離去時,她會不會記著他、把他也收藏在回憶裡?如果會,又會記得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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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晨兩點,幸運的人此時一定鼾聲大作、沈浸在美好的夢鄉裡。

  但是小客房內那張單人床上的年輕男子,卻是眉頭深鎖,睡得極不安穩,彷彿睡夢中某種可怕的怪物正追逐著他——

  音樂廳的舞台後,幾個進入舒曼國際青少年鋼琴大賽總決賽的孩子,正在後台做準備。

  「媽,我一定要比賽嗎?」唇紅齒白的八歲小男孩懷著期望看著母親。

  「朗晨乖,別緊張,你沒問題的,以前媽媽連參賽的機會都沒有,現在你就是媽媽的希望,別怕,你比其他小朋友都有天分,你的老師也對你很有信心。」

  他不是害怕,他只是想早點回家,他的好朋友徐明駿叫他後天去他家慶祝他的生日,要是到時候他沒帶著從德國買的玩具去,徐明駿一定會跟他絕交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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