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不由自主地移到那張專注的臉龐,不可否認,他長得很俊秀,是那種會引起小女生尖叫的類型,不過她的好友方言歡是嬌艷火辣的大美女,另一好友周均嵐是當模特兒的大帥哥,她對好看的臉皮早已免疫。
然而他身上散發著一種很罕見的氣質,乾淨、正派,又帶著隱隱的傲氣,不同於秉性溫柔、舉止也溫柔的阿嵐,他所擁有的,是一種壓抑在眼底的不馴,也許她是小說看多了,才會聯想到這些形容詞,但是直覺地,她認為這種人不會是奸險敗類,正因為如此,她讓他留下。
而她向來信任自己的直覺。
否則就算她對失憶者有再大好奇,也不會蠢到隨便留個陌生人過夜。
「你非得這樣盯著我嗎?我不會摔壞你的碗盤。」
微慍的男性嗓音拉回她的神智,呂飛絮一抬眼,便撞上那雙又黑又深的漂亮眼眸,奇怪的是,被他這麼一瞧,她竟生起一絲做壞事被逮到的狼狽。
「你喪失記憶以前,肯定是個養尊處優的太少爺,而且有潔癖。」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這麼說,但是她發現,說話可以有效地掩飾胸口那陣奇怪的慌亂,給自己時間恢復正常。
「我才沒有潔癖,我只是不想莫名其妙吃下一堆病菌而已。」
他似乎對她的評語很不高興,但是呂飛絮只是轉過身,帶著慣有的那副淡漠神態走開。
不過是二十出頭的毛頭小子罷了,剛剛一定是因為她近來睡眠不足所產生的幻覺……一定是。
撇下朱朗晨,她逕自上樓回到房間。
她該開始準備下本稿子,網路上還有網友等著她,也許她該上一下BBS,看看有沒有人評論她的上一本書……
很快地,她沈浸在平時熟悉的世界,將樓下那個男子拋在腦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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呂飛絮絕對是全世界最能把人逼瘋的女人——
不,她根本不能算是女人!
不出兩天,朱朗晨就得出這個結論。
首先,他從未見過有人像她那麼擅長製造混亂。
就拿一樓的客廳來說好了,除了兩個書櫥之外就是一組沙發和視聽櫃,按理說,這些又舊又基本的傢俱不可能佔滿所有空間,但是她就有辦法使那不算小的客廳變得讓人毫無立足之地。
各種各樣的書本散落四處,沙發上、茶几上,甚至地上也有,那些留在書櫥上的書不是放倒了,就是歪歪斜斜地被亂塞一通。除了書本,放眼可見還有筆記本、稿紙、脫離盒子的DVD,連茶几底下都堆滿了不知累積幾年的舊報紙。
最可怕的是,她似乎對此毫無所覺,翻完書依舊走到哪兒扔到哪兒,所到之處,沒有最亂,只有更亂。
這不關他的事,這不是他的家,他該尊重她的生活方式……朱朗晨不斷催眠自己。
所以他忍,他再忍,直到他終於忍無可忍。
「你查完資料之後,能不能順手把書收好?」看看這地方,不知道的人還以為颱風掃進房子裡來了。
她看著他,彷彿他說了什麼外星話。「奇怪,我這個主人都不在意,你管那麼多做什麼?」
他氣結,衝動之下便道:「既然你不在意房子變成怎麼樣,那就由我來整理好了!」
她聳聳肩。「隨你便,反正你閒閒沒事做,鍛練一下也好,不過樓上除了你睡的那間之外,其他房間都不准進。」然後她又飄回自己的房間,關上房門。
聽聽,這像正常主人會說的話嗎?
再來就是她的外型,老是素面朝天,成天穿著布袋一樣的寬大衣裳,腳上連拖鞋也不穿,就只套著一雙厚襪子來來去去,走路無聲無息,像幽靈似的,心臟不夠強的話真的會被嚇死。
但是他最最看不慣的就是她的髮型,那頭毫無造型可言的長髮,要不披散肩頭,要不就用一支原子筆隨隨便便地綰在腦後,看起來隨時會掉下來的樣子,怎麼瞧怎麼礙眼。
他所認識的異性當中,沒一個不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高雅大方,哪有人像她那樣連一點女人的自覺都沒有?
顯然他的修行不夠,最後仍是沈不住氣,在兩人吃飯時,非常、非常婉轉地建議道:「你沒有髮夾嗎?用髮夾會比較穩固。那個原子筆,是用來寫字,不是用來插在頭上的。」
怎知她只漠然瞥他一眼。「嘴,是用來吃飯,不是用來管閒事的。」
他被她堵得說不出話,只好憋著一肚子氣低頭繼續吃晚餐,也就是泡麵。
沒錯,就是泡麵。
這又牽扯到她另一項令人髮指的罪行。
話說現今社會許多女性都不願洗手做羹湯,他並非沙文主義者,也很能接受現代女子的選擇,但是她不下廚也就罷了,居然除了早餐的燕麥粥之外,餐餐吃泡麵。
他好心提醒她這種東西吃太多對健康有害,結果她只回了一句讓他差點嘔血的話——
「有本事自己煮。」
他要是會煮菜還需要委屈自己吃泡麵嗎?!
真的,他活到二十六歲,從來不認為自己有一丁點兒暴力傾向,即使那晚受到不良少年圍毆,他也只是為了自保採取防衛姿態。
但是這個呂飛絮,就是有能耐用一句話就讓他想掐死她,什麼紳士風度騎士教養在她身上全是浪費。
「要不是走投無路,身上沒半點錢,我早就離開了……」
朱朗晨一邊咕噥,一邊使著拖把,心中郁卒到極點。
這是他寄住在呂家老屋的第三天,僅僅三天,他便發現自己已經從過去尊貴的「王子」,淪為苦命的「男傭」。
沒辦法,誰教他就是無法忍受髒亂的環境,即使是暫時性的也不成。
總算,他把廚房的地板拖好了。
其實,他原本只打算整頓客廳的,後來也不知怎麼搞的,看見廚房這裡需要抹一下、那裡需要擦一下,他一下忍不住,索性就把整個地方全清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