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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2 頁

 

  「汪汪、汪汪。」它輕輕吠著,忽地,門外不易察覺的細微聲響震動了它,它連忙豎起耳朵。

  「晶晶,開門,柴晶晶,你給我開門!」細微的聲響轉成男人暴躁的嗓音,跟著是一陣急促的敲門聲。

  是隔壁那傢伙?

  寶寶愕然,瞪大一雙黑亮的瞳,擔憂地望著它的主人。

  果然,柴晶晶淚痕未乾的臉顯現怒氣,以及淡淡驚慌。她斂著呼吸,抱著它一動不動。

  「晶晶,我……我知道你在家,開……開門,我有話……跟你說。」不知怎地,男人說話斷斷續續地。

  她僵著身子。

  「開門!柴晶晶!開門,」他好像生氣了,開始用力踹門,沉重的悶響在黑夜聽來格外嚇人。

  柴晶晶驀地站起身,臉上的驚慌不見了,留下的只有怒氣,「我不開!你這個白癡!離我遠一點!」

  「開門!」

  「你快滾!不然我報警了。」她尖聲威脅。

  而這威脅彷彿產生作用了,他停下踹門的動作,靜了下來。她聽見他轉過身,往自己家裡走去。

  真是個……真是個沒用的男人,一聽見報警就嚇成這副德行,真沒用!

  她又是鄙夷,又是心痛,再次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愛上這樣一個男人。

  淚水又開始不爭氣地墜落了……

  正當她無奈低泣時,門外忽然再次有了動靜,這一次,不是粗魯無禮的踹門聲,而是小提琴亂七八糟的調音聲。

  是她的小提琴——上回她在他家練習、遺忘在他家的小提琴!

  他想拿它做什麼?

  柴晶晶不解,不禁豎起耳朵,仔細聆聽。

  終於,在將近一分鐘粗魯的調音之後,他正式按下弓弦,拉起了悠揚悅耳的旋律。

  是——「愛的禮讚」?

  艾爾加的「愛的禮讚」,她曾經故意在家裡一遍又一遍地練習,一遍又一遍地刺激他的樂曲。

  他竟在她門外拉起了「愛的禮讚」——他什麼意思?

  這算某種報復嗎?

  柴晶晶蒼白著瞼,當樂曲逐漸纏綿而激昂,她身子也逐漸顫得厲害。

  學姊說過,當年錢家聲追她時,曾經在她宿舍樓下一遍又一遍地拉這首曲子,熱情的琴聲打動了宿舍裡所有女孩,每個人都勸她答應他的追求。

  他終於以熱烈的攻勢得到了學姊。

  可他今晚為什麼在她門外拉這首曲子?他有意嘲諷她嗎?還是這是他表達歉意的方法?

  她不會原諒他的!絕不會!

  一念及此,她驀地放下寶寶,走向門扉,怒氣沖沖拉開了門,「你究竟想怎樣?錢家聲!非把所有鄰居搞得雞犬不寧你才高興嗎?」

  他停止拉弓,放下小提琴。

  她見了,一把搶過,「這是我的小提琴!」

  他沒說話,泛紅的雙眸默默盯著她,跟著,打了個酒嗝。

  迎面衝來的酒味令她蹙起了眉,「你喝酒了?」

  「是的,我喝酒了。」他忽地吃吃地笑,「所以你是打算讓我進門呢?還是讓我繼續在門外發酒瘋?」

  「你!」她怒視他,在發現附近已有幾個鄰居探頭探腦後,她忽地伸手一把將他拉進屋。

  「你瘋了!」關上門後,她立即轉身怒斥他,「喝這麼多酒做什麼?」

  他沒有回答,搖搖晃晃走進大廳,在地板上頹然坐倒。寶寶衝到他面前,低低吠吼。

  他瞪它一眼,揮了揮手,「離我遠一點!笨狗,呃,小心我把你……煮來吃。」

  寶寶對他的威脅視若無睹,繼續吠叫。

  他只得不理它,抬頭,迎向柴晶晶怒意盎然的容顏,「你一定……很討厭我吧,晶晶。」

  「當然!」

  「其實我……也討厭我自己。」他顫顫微笑,「有時候也會想,呃,像我這種人到底有沒有存在的價償——」

  「你神經啊!」她心一扯,莫名疼痛,「胡說八道什麼?」

  「我沒有……胡說八道,是真心話。」他低笑,拍了拍自己的胸口,「真的,沒說謊。」

  「你喝醉了。」

  「沒有!」他迅速否認,跟著,停頓一會兒,眼神微微迷茫,「可能有一點吧。」

  「你——」她又氣又急,又是不知所措。他醉了,而她完全沒有應付醉漢的經驗。

  「你知道……我剛剛拉的曲子嗎?」

  「當然知道。你忘了我曾經練習過很多遍給你聽嗎?」她諷刺他。

  而他彷彿聽不懂她的嘲弄,對她微微地笑,「從前……唸書的時候,我為了追程馨,拚命練這首曲子,拉給……拉給她聽,後來,她答應了我的求婚,我真的……真的很高興。」嗓音瘠痘,「我那時候很喜歡她……真的很喜歡。可我沒想到,對她而言,我只是個替代品——」

  聞言,她怔怔地望著他。

  「我跟她結了婚,生了小哲,可小哲……不是我兒子——」

  「什麼?」她一驚,不覺坐倒在他身畔,「你說小哲——」

  「是紀禮哲的兒子。」他陰鬱地接口。

  紀禮哲?小哲是紀禮哲的兒子?

  柴晶晶不敢相信,可仔細一想,這樣一來許多問題都有了解答。為什麼學姊會跟他離婚,為什麼他明明很愛小哲卻又不敢將他留在自己身邊,為什麼他怎麼也不肯告訴她真正的原因——禮哲,紀禮哲——難道學姊愛的一直是另外一個男人?不是他?

  她的心揪緊了,「你什麼……什麼時候知道的?」

  不哲受傷送醫院那次,我想輸血給他,卻發現自己不能輸。」說著,他忽然笑了,笑聲既沉啞又尖銳,「我是他爸爸,竟然連輸血給他都做不到,竟然連這點忙都幫不上……哈哈!哈哈!」

  這笑聲,太悲傷了,盛滿了濃濃無奈。

  她不忍聽,不覺伸手握住他冰涼的手,「哦,家聲。」她為他心疼,雖然剛剛還想著要離他遠一點,現在卻不禁要為他心疼。

  他望她一眼,像孩子般祈求的眼神震動了她,然後,他彎下腰,將額頭抵在兩人交握的手上。

  「我剛剛才知道紀禮哲原來就是小哲的親生父親,我拿著支票想給程馨,可她卻說不需要,紀禮哲會出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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