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他說對了。她的確是怕他會去找她,而她將會心軟妥協,接著又落入同樣的循環之中。
「你要回去睡一下嗎?」她扯開了話題。「你看起來很累的樣子。」
「不用。我剛才坐在這裡小睡了一會兒。」
她撐起無謂的笑容,似乎是刻意想打破這個僵局。「坐在那裡怎麼會睡得好──」
「就算我躺在床上也不見得會睡得好。」
他衝口打斷了她的話。
突如其來的一句話令她愣在當場。
驚覺自己說話已經沒了理性,黃聖昂別過頭,抿了抿唇,試圖讓自己的心情沉澱了。
「我去問問醫生,看可不可以出院。」
說完,他離開座椅,掉頭走了出去。
***
坐在副駕駛座上,藍晨玥心裡還是覺得忐忑不安。
像是在躲避球場上一樣,究竟她是該鼓起勇氣接下那顆迎面飛來的球?還是繼續閃開它就好?
況且,她是否真能接下那顆球?抑或會被打得當場跌坐在地,然後再也爬不起來?
這也不無可能。
「回去之後還是不舒服的話,請個一、兩次假吧。」黃聖昂忽然啟口。「身體差就不要硬逼自己飛來飛去的。」
「嗯?」她回過神來,側頭看著他。「應該不要緊,我現在已經好了很多。」
聽了她的話,黃聖昂只是搖了搖頭,轉動車鑰匙。
他知道自己的叮嚀只會被她當成耳邊風。
「你的工作呢?」她淡淡地問起不痛不癢的事。「昨天排假?」
黃聖昂靜了一會兒。
「嗯。」他點頭,轉身拉下安全帶繫上。
事實是,他僅憑著一股衝動就拋下工作跑去找她,但他沒有說出口。說了,對方或許不會相信,也可能將之視為壓力。
「現在經營比較穩定了,酒吧那裡應該比較不忙了吧?」
她記得以前的他,一個月幾乎只有兩、三天可以不去「海邊」。他不肯追加人手,因為他說這是他的堅持。
「還好。沒什麼差別。」
他笑了一笑,直視前方的凌晨街景,雙手置放在方向盤上。「只是現在熟客多了,有時候就算不是我的班,我也會想去那裡坐一坐。」
藍晨玥怔怔地看著他的側臉。
「你真的很愛這樣的工作。陰
她苦笑道,難免心生不甘。他幾乎所有的時間都待在酒吧裡,留在她身邊的時間卻是如此有限。
彷彿是感受到了她的目光。
黃聖昂回過頭,凝視著她。忽然,他想起了她頸上那條鏈子,以及……他們的結婚戒指。
他該不該追問?
而她又會怎麼回答?她是否會笑笑的說「覺得這樣串起來當墜子也不錯」?如果是的話,他情願不要為了這種答案而問出口。
「怎麼了?」
被他盯得不自在,藍晨玥尷尬地笑了一笑。
這表情,像極了她第一次來到「海邊」點第一杯「酒」時的模樣。
霎時,黃聖昂不自覺地伸手解開安全帶,傾前伸手輕捧她的臉頰,低頭吻上她那對唇瓣。
她沒有迴避、沒有拒絕,不由自主地閉上了雙眼。
壓抑已久的慾望瞬間得到釋放。
他吻得漸深,吻得濃烈,這兩片雙唇他從來就沒遺忘過,也從來沒人取代得了。
這時候,他懂了。
三、四年來他身邊的女人不斷,原來全是因為他想從不同女人身上拼湊出一個完整的藍晨玥。
他抬起頭,氣息急促。
看著這張近在眼前的容顏,似乎有什麼東西在他胸口裡頭急於爆發。
「為什麼……」藍晨玥低聲問道。
一句為什麼,問出了心裡所有的埋怨。
他的心口猛然抽疼,低頭貪婪地吻上她的頸側,像是要在這一秒立刻就將她佔為己有。
他輕吮著她的肌膚,渴求她身上的氣息,他無法克制自己如此粗魯地在她頸上烙下吻痕,直到他的唇瓣觸及了那枚戒指。
「不管你相不相信……」
他停下動作,在她頸窩喘息著。「我曾經找你找到以為我可以恨你。」
藍晨玥一怔,閉上雙眼,眉頭緊鎖。
「既然如此,為什麼你要簽得那麼乾脆?」她終於問了出口。「為什麼你連一句話都不肯多說?」
黃聖昂沉默著,試圖在情慾裡找尋一絲理智。
「因為那是你要的。」他抬起頭來看著她。「如果那是你要的,我有什麼理由可以阻止你?」
他的話讓藍晨玥錯愕,無法置信。
「我要的不是你簽字!」她無法克制地愈發激動。「我要你注意到,我一直都是這麼孤單的在家裡等你!難道你都看不見?!」
這句話讓黃聖昂徹徹底底被擊垮。
原來她的冷漠源自於她對他的渴求;她冷漠,是因為她要他看見她。
「跟我回去。」
他伸出手,輕撫著她的唇角。「回我的地方……回我們的家。」
她凝視著他的雙眼,不發一語,然後傾身以吻代替回答。
***
這次不再是夢了。
擠在一張單人床上,黃聖昂側著身。
他專注地看著她熟睡的臉龐,耳中可以清楚聽見她細小規律的呼吸,偶爾會嗅到她身上的淡香。
她在激情之下的模樣是如此令他迷醉。
那曾經是他非常熟悉的,所以他從來沒想過失去之後會是什麼感覺。
四年後再一次佔有她,讓他幾近失控。
──忘了她才剛從醫院回來,不顧她可能需要更多的休息。他一次又一次地要了她,彷彿是要將這四年的情慾藉由身體來傾訴。
思及至此,他不自覺地揚起淺淺的微笑,伸手將被子往上拉了一些,好覆蓋住她裸露在冷空氣中的肩膀。
同時,他留意到窗外的天色已經暗了下來。
他望向床頭的鬧鐘──接近七點。
是上班的時間了。
黃聖昂躡手躡腳地離開了床,穿上衣物,從外套裡摸出行動電話,按下了幾個數字鍵,然後悄悄走出了臥房。
「喂,是我。」
彼端的人有了回應。「那個……抱歉,今天我還是不太方便過去。」
接連兩天不見人影,連石諾倫也會覺得怪異。
「我是無所謂。」他在另一頭說著。「不過你這兩天是去忙什麼了?也沒聽你提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