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聖昂深呼吸了一口氣,不知從何說起。
「晨玥現在在我這裡。」索性,他直接道出了最後的結果。
電話另一端的人靜了一會兒,才道:
「好吧,我瞭解了。」
「謝謝,你的理解力真好。」他故作感激的口氣。
「少來。」
對方笑著調侃他一句,沒有多餘的廢話,就這麼斷了訊號。
收起行動電話,黃聖昂掉頭走回臥房,倚靠在門邊靜靜地看著床上的人,忍不住又露出微笑。
──是否應該換張雙人床?
然而,這樣的念頭一浮現,黃聖昂不禁斥責自己太過於心急。比起雙人床的事,他應該要先想到她醒來之後或許會感到飢餓。
也對。從昨天晚上算起,她將近有二十四小時沒吃過任何東西了。
想到了這點,他輕輕地走到床邊,拾起地板上的外套披上,想起了她以前非常喜歡吃的一些食物。
他一邊想著要帶些什麼小吃回來給她,一邊走向門口。接著,他開門、熄了客廳的主燈,在踏出去之後順勢將門給帶上。
關門聲驚醒了睡夢中的女人。
藍晨玥睜開雙眼,猛然撐起身子,下意識地環視周圍。
房間裡只有一盞床頭燈亮著,臥房外頭一片漆黑,屋子裡一點兒聲音也沒有,唯有聽見窗外傳來車流人潮的雜音。
腦海裡的某種熟悉感驟然被喚醒。
她瞥向鬧鐘──七點了。
她發愣著,心想他應該是去酒吧。
心裡有了答案,藍晨玥歎了口氣,開始在一團亂的床單上找尋四散的衣物,胸口卻像是被人狠狠地打了一拳,始終無法自由順暢地呼吸。
沒有變。
這一切都沒有改變。
屋子裡還是和四年前一樣,每個角落都充滿著孤寂的氣息。她幾乎從來沒有體會過那種與丈夫窩在沙發看電視聊天一整晚的單純樂趣。
不會變了。
在這一刻,她終於清醒,只要他還是「黃聖昂」這個人,這種現象就永遠不會改變。
她穿上衣物,禁不住落淚。
笑自己傻,笑自己以為時間可以改變什麼。到頭來,他還是他,倘若一次的激情就可以改變對方,那麼她也不會遞出那張協議書了,不是嗎?
瞬間,她憶起當年她將離婚協議書遞到他面前時的心情。
回憶頓時清晰湧現,彷彿那只是昨夜才發生的事。
藍晨玥坐在床邊,怔怔地盯著周圍熟悉的景物──和四年前並沒有什麼太大的改變,只有身下這張床換了。
她苦笑,伸手解下頸上的鏈子,將繫在上面的婚戒隨手擺放在床頭櫃上,就擺在鬧鐘的前方。
這枚戒指她一直都放在身邊,不管是用哪一種形式。戴在手指上也好,掛在頸上也好,或是置放在皮包裡。
想著想著,她拉回了自己的思緒,起身前去梳洗。
然後拾起屬於自己的東西之後,熄燈,離開了臥房,離開了這裡。
***
在進門之前,黃聖昂是打算要到床邊輕輕吻醒她的。
但他明白,生活不可能會按照著他美好的想像走。
臥房裡一片漆黑,和他出門前的情況並不一致。他伸手打開電燈,床頭櫃上的戒指訴說著藍晨玥已經離開的事實。
他垂下頭,腦海裡頓時只剩下空白。
客廳裡還擺著二人份的晚餐。他不禁暗笑自己,人都留不住了,何必去思考什麼雙人床。
他不自覺地感到惱怒,氣的人卻是自己。
霎時,他掉頭走出臥房,拾起鑰匙再次出了門。為她帶回來的那份晚餐他也不在乎了,就這麼任其擺放在桌上,漸漸冷卻。
第七章
見到黃聖昂推開大門走進來的瞬間,石諾倫先是一愣,腦海裡隨即浮現了某種不好的預兆。
「不是說不來?」
他故作若無其事地問起:「晨玥呢?先回她家去了?」
黃聖昂彎下身子鑽進吧檯裡,抬起頭來,苦笑一聲。
「她走了。」
「走了?」石諾倫皺了眉,不甚瞭解。
「拜託,別問。」乾澀的笑容化淡為無。
石諾倫靜了一會兒。
他知道再問追下去的話,回答他的可能是迎面飛來的拳頭、杯子、酒瓶、開瓶器……任何一種可以讓他流血的東西。
但有時候人類就是會想要挑戰極限。
「會再回來嗎?」他還是問了。
黃聖昂看了對方一眼,面無表情。「那麼,我就不知道她為什麼要把結婚戒指留在床頭上了。」
石諾倫揚揚眉,思考了一會兒。
「可能是忘記了?」
「你這想法還真是樂觀。」黃聖昂嗤笑出聲,別過頭去。
「好吧,至少可以確定她不是要你拿著戒指再向她求婚一次。」
連定情之物都可以不要的話,那的確是有某種程度的意義。「但是我個人覺得你可以試試。」
「我現在沒心情開玩笑。」他自顧自地裝忙。
「我沒說我是開玩笑。」
「算了吧。」
黃聖昂始終低著頭,已經沒了任何情緒。「追回來又能怎麼樣?也許她到最後還是會再一次離開。」
他的話讓石諾倫不知道還能說些什麼。這件事對他而言並沒有什麼太大的影響,他有什麼理由來說服自己積極去彷涉?
有的。理由是,他看不下去。
但黃聖昂只會冷冷說一句「干你屁事」。既然如此的話,那又何必急著衝出去當箭靶?
石諾倫沉默了半晌,看著吧檯外的客人發愣。
事實上,他自己身邊的女人也多半都是如此──她們會在二十四小時之內,忽然像是換了一個人似的,翻臉、發飆,然後提了分手之後就從此消失得無影無蹤。
也因為如此,他對這種「她走了」之類的事並不會有太大的震驚。
「你給她打過電話了嗎?」他側頭看著對方,問道。
黃聖昂有氣無力地回看了他一眼,彷彿他剛才問的是廢話。「換作是你,你會打嗎?你還需要打嗎?」
「不會。」
倘若說「會」,那肯定是睜眼說瞎話──因為他從來沒有以身作則過。
「既然這樣,我還以為你可以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