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無可救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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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 頁

 

  「疾風殿下,難道……」淼森顫巍巍地來到他身邊,抬著臉,眼裡還有一絲希望。「不是吧?對不對?」

  「你們晚了。說好了是辰時要回來的,晚了好久。」青年有張俊逸出塵的臉孔,他說的話沒頭沒腦,神態卻是那麼認真。

  「是,我們晚了,昨兒個風浪格外的大,龍船駛不快──殿下,宗殿內出了什麼事?怎麼只有你來?」

  「你們晚了很久很久……」青年自顧自地說著,對他的問題置若罔聞。「上不上車?不上車我就走了。」

  青年掉轉馬車,此時他突然看到從船上下來的辛無歡,愣了一下,唇畔不由得扯出一抹苦笑。「你們把人帶回來了……」

  「是。但還是太遲了……」

  「我得走了,肚子很餓,雪點雕它們正等著我。昨兒個地鳴,它們嚇壞了。」青年依舊認真地自言自語。「宗殿裡頭的老虎病了,模樣雖然還威猛得很,不過卻是病了。」

  「宗主病了?!」淼森的眼眉透著驚慌,連忙跳上車。「那還等什麼!快走吧。」

  馬鞭在半空中揮出脆響,青年呼喝一聲,八匹駿馬邁開馬蹄往東海境內疾奔而去。

  車內,淼森悲傷的臉顯得憔悴、落寞,他出神了好一會兒,突然抬起臉凶狠地望著辛無歡。

  「辛先生,公主已經薨逝,但此刻宗主正病著,雖然我們當初是邀你來為公主治病,但此刻需要你的卻是宗主,如果你識大體的話,就不要在這個節骨眼上耍花樣!如果你用對待熾磊的方式對待宗主,在下可以保證用不著一時三刻,你的人頭就會落地。」

  辛無歡只是凝視著馬車外的世界。淼森說的沒錯,這地方跟中土非常相似,同樣的紅瓦白牆,同樣的遠山綠野。

  馬車疾駛在偌大的道路上,出奇平穩,比在中土時還要舒適幾倍。這裡的路沒有泥漿碎石,鋪得光滑平整,簡直就像有人鎮日在細心呵護著。

  放眼望去,隨處可見花草扶疏,綠茵片片,路人清一色穿著暗色衣袍,頭上別著白花──只不過是死了一個公主,他們卻煞有其事地舉國哀悼。

  這裡的確很像中土,但隱約中卻有某些地方與中土渾然不同。

  日近正午,辛無歡眼裡落下兩行淚水,他不由得閉上眼睛。

  「你到底有沒有在聽我說話?!再怎麼沒有禮貌,再怎麼孤高傲慢也該──你在哭?」淼森突然愣住了,原本已經到了嘴邊的護罵又吞了回去,他沮喪地垮著肩。「原來你也在為我們的公主悲傷……是的,她真是個極好極好的孩子,雖然被折磨得不成人樣……嗚……嗚……」

  「我沒有治腦袋的藥。」

  淼森又是一愣。

  辛無歡厭惡地冷哼。「我沒有能治腦袋殘廢的藥。」

  「你這傢伙!」淼森的怒氣終於爆發。這一路上他按捺著怒氣,好言好語地對待他,然而這傢伙絲毫不懂得感激也就罷了,此刻竟然還如此嘲諷譏笑他!

  「你這傢伙真是太惹人厭了啊……」說著,舉掌飛撲上前,馬車內空間不大,他這一掌可說是凌厲萬鈞、銳不可擋!

  但他卻停住了。

  躺在一旁傷得無法動彈的熾磊驚得眼珠子險些掉出來!

  淼森停住了。他像是突然變成了一座石像,完全無法動彈,身子就這麼以怪異的姿勢停住;他的右掌高舉著,膝蓋微彎,臉上盛怒的表情還是那麼生猛有力。傳聞中中土有種「點穴」法,但他們從來沒有見過,難道這種武學真的如此神奇?神奇到他甚至沒見到辛無歡出手!

  辛無歡只是閉著眼睛,臉上沒有半點表情,看起來像是睡著了──

  「啊……啊……」熾磊張口,卻發不出聲音;他太震驚,以致於根本不知道自己到底該說些什麼。

  「死不了。你放心,三個時辰後穴道就會解開了。」

  「三、三個時辰?!」熾磊好不容易才找到自己的聲音,而那飽受驚嚇的粗嘎聲音連他自己都嚇一跳。

  「不過,解開之後大概得在床上躺個兩天。」辛無歡睜開一隻眼,眼裡流銀閃閃,竟似有一絲笑意。「維持這種姿勢三個時辰一定很累。」

  ***

  東海之國 宗殿 艷陽湖 破綠樓──

  「啟稟宗主,左右二使攜中土醫者辛無歡謁見。」

  艷陽湖內的破綠樓已改了裝扮,紫紅色精緻美麗的樓閣如今白綾飄揚,出入的人們全身縞素,氣氛哀淒肅穆。

  淼森跟熾磊都讓人抬著,一左一右兩頂小轎到了破綠樓前,淼森連滾帶爬離開了軟轎;這種時候除非萬不得已,否則搭著轎子進去是大不敬,他寧願爬著進去!

  熾磊同樣也起了身,辛無歡只是淡淡望他一眼,道:「不想死就好好躺著。「

  熾磊扭頭怒視他。「我寧願死!」

  這棟樓有這麼大的威力?一個穴道才剛被解開,渾身氣血都還沒通暢的淼森;一個身受重傷、苟延殘喘的熾磊,都不願意讓人抬著進去。這棟樓有什麼神奇之處嗎?

  辛無歡隨手往熾磊身上點了幾點,一直壓在心頭上的巨石突然消失,令熾磊驚愕得說不出話來;然而此刻他也不想說話,他只是默默望了辛無歡一眼,隨即轉身扶著淼森,兩人一跛一擺地慢慢走進破綠樓;辛無歡跟在他們身後,靜靜凝視這一切。

  從湖岸連接到湖心的橋兩邊規矩地跪著兩列宮女,她們低跪在地不知已經有多久的時間,每個人的姿態都是那麼的靜肅,雕像似的謙卑,她們究竟在跪誰?

  低低的啜泣聲隱約飄散在空氣中,某個或某幾個宮女正哀淒地落著淚,這到底又是為什麼?

  「她們在贖罪。」淼森像是看穿了他的疑惑,冷冷開口。「因為她們沒有好好照顧公主,竟讓公主在她們的照顧之下死去,宗主沒要她們陪葬,所以她們全跪在這裡贖罪,直到公主入土為安的那一天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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