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生性膽小怯懦,人生至今二十一年,有個任職公務員、管教甚嚴的父親,在他鐵的教育下,她這輩子唯一的目標,就是致力於成為一個奉公守法、奮發上進的好人。
走路靠右邊,騎車不闖紅燈,吃飯不挑食,考試不作弊,看到老人、小孩會讓坐,看到需要幫助的人一定伸出援手……
自認已經很努力當個好人的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遇上這麼多厄運?
難道只因為她不該走錯一步,貪圖便宜的房租,而誤闖賊窟嗎?
想到住在二樓的那些人,她又開始發抖。
那票人真的很可怕,尤其是為首的那個男人,更教她膽顫心驚——雖然他長得其實滿帥的。
這樣誇讚一個混黑道的男人,好像太恭維了,但她相信所有的婦女同胞都會跟她眼光一致,因為他真的很有型。
短短的發,理成簡單俐落的飛機頭,濃眉下的大眼炯炯有神,鼻樑挺直,五官顯眼立體,好像明星一樣,身材高大挺拔,她很少見到那樣又高又帥的男人。
而她怕他,也不是因為他對她特別兇惡。
事實上他除了盯著她多看幾眼之外,並不曾對她有過什麼粗暴的舉動,甚至還幫她把書送回來,但不知怎麼著,她就是怕他。
那副強健的軀體,一看就知道蓄滿了蠻力,一個拳頭,可能就會將她打飛到五公尺外。
即使他靜止不動,身上依然透出一股野蠻力量,就是那股力量使人畏懼。
「凌舒媛,我送你回家好嗎?」
放學後走到校門口,忽然後頭有人喊住她。
這學期換了討論的組別,新的小組裡有個男生對她似乎頗有好感,打從開學之後就特別關注她。
今天他特地騎著機車,在校門口等她。
「這……」凌舒媛並不特別需要專車接送,但同學一片好意,她也不好意思拒絕,不過——
「你只有一頂安全帽嗎?」她找了找,那輛造型很炫的機車前後,看不到另一頂安全帽的蹤影。
「對,我只有一頂。」不過男孩立刻說:「沒關係啦!只要小心不被警察發現就好。」
「不可以的。我爸爸說騎機車一定要戴安全帽才安全,再說不戴安全帽是違法的事,我們怎麼可以犯法呢?」她嚴肅地道。
男孩有點窘迫地看著她。「那——我把安全帽給你戴吧?」
「那更不行。」凌舒媛好像聽見什麼可怕的提議,睜大了眼。「我怎麼可以佔用你的安全帽,反而讓你暴露在危險之中呢?我沒辦法做出這樣的事,我還是搭公車回家就好。啊,車來了,再見。」
公車來了,凌舒媛趕緊向男同學道別,然後跑向公車站。
「哈哈,吃了閉門羹?」
旁觀的幾位同學調侃道:「你不知道凌舒媛很難追嗎?別看她秀氣可愛,甜得像顆軟糖,其實她怪毛病一堆,而且遲鈍得很,先前曾經有好幾位同學、學長想追她,結果你看誰追到了?沒被她那顆死板的腦袋瓜氣死就算不錯了。」
男同學先是沉默不語,接著抿唇微笑。「我非追到她不可。」愈是追不到的,愈有挑戰性。他自信地昂起頭,發出戰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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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校門的時候,天色已經有點變了。
才在公車站牌下車,便聽到天際傳來幾聲悶雷,不到兩分鐘,豆大的雨滴開始落下。
凌舒媛本來還想趁著雨勢變大之前趕回家,但這場雨來得又急又猛,要是強行趕回去,很快就會淋成落湯雞,她不得已只好找戶人家的屋簷暫時避雨。
「怎麼突然下起這麼大的雨呢?」
被雨打濕的身體有點冷,她縮起身體,將昂貴的精裝版課本護在胸前,望著不斷落下水滴的天空,哀歎這場雨不知何時才會停?
不知過了多久,雨幕中傳來尖銳的煞車聲,一輛黑色跑車在她面前停下。
車門打開,一張性格的臉孔探出來,簡單俐落地下了命令。「上來。」
剛才楊靖梟開車經過,見她一個人躲在這裡避雨,立刻繞回來載她。
嚇!發現車內的人,是住在樓下的那個黑道大頭目,凌舒媛嚇了一大跳,但沒有尖叫,只是將書袋緊抱在胸前,好像這樣就可以防禦他的威脅。
「怎麼,你不上車?你要回家不是嗎?我可以送你,反正剛好順路。」他取下嘴邊叼著的煙,瞇起眼打量她。
說起打量——凌舒媛發現每回見到這位黑道大頭目,他總是直勾勾地盯著她,不知心裡在打什麼主意?
該不會在評估她能賣多少錢吧?想到這兒,她不禁往後退一步。
「你不上來,在做什麼?」他發現她不但不上前,反而還往後退,當下擰起眉頭。
「我、我等雨停再回去就好。」她忙不迭搖頭,她才不要被賣掉。
「等雨停?哼,你沒看氣象預報?從今天開始會連下三天大雨,你想等三天後再回家嗎?」楊靖梟哼笑。
「三天?!」不會吧!
「或者你可以待在這裡碰碰運氣,或許到了半夜雨勢會稍緩也說不定。」
「……」那也好不到哪裡去。
「你……車上有沒有傘?我向你借把傘就好。」她看看絲毫沒有稍減的雨勢,侷促不安地問道。
「雨傘沒有,不過有垃圾袋,你要嗎?」他故意惡劣地問。
「……」那比沒有更糟。
「我勸你快上車,別跟自己的身體過不去。我是不知道你在想什麼,不過我可以告訴你,如果我對你有任何不良企圖,不必這麼麻煩等到下雨了才找機會,直接走進電梯按下三樓的按鍵就行了。所以如果你是擔心這個,那完全是杞人憂天。」
「……」說得也是,他何必捨近求遠?
「但是……」她還是有點猶豫。
「給你三秒鐘時間上來,還是你要我親自下車去『請』你?」
這句警告一出,她幾乎是立即跳上車,不用再催促第二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