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卻毫不在乎,甚至問也不問,就那樣接受了她,彷彿理所當然。
怎麼會這樣呢?
他究竟是怎樣一種男人?
洛櫻想著,恍恍惚惚,茫然且迷惘。
驀地,她眸光一落,回到攤在紅木書桌上一本黑色封皮的精裝書。
《SonofSatan》,這是他第一本小說,出版不到一個月便登上了全英賣座排行榜,半年後便以十種語言發行了將近二十種版本。
一本帶著濃厚驚悚意味的懸疑小說,章章高潮迭起,頁頁扣人心弦。
她只看了第一章便欲罷不能,強撐著一夜不睡也要把它讀完。
接著,是《TheSeventhGhost》——書中的主角具有七重人格,詭譎的氣氛教人一邊讀著一邊覺得毛骨悚然,讀畢了合上眼瞼彷彿還能見到主角陰森的面孔在眼前猙獰。
只這麼兩部作品,便奠定了他暢銷作家的地位,不論是嚴厲的評論家或熱情的讀者皆把他捧為繼希區考克後最出色的懸疑小說作家。
讓人不禁期待他的第三部作品,他最新力作會是怎樣一個故事呢?
她本來猜想,身為他的秘書,她大概有機會在第一時間拜讀他的大作,畢竟,他要她整理手稿的,不是嗎?
可是奇怪得很,她來到這裡都將近一個禮拜了,他卻一直不肯讓她接觸他正寫作著的草稿,只叫她負責整理信件、傳真,以及和出版社聯絡等工作。
她明明知道他有新作品,前兩天他的編輯還來電詢問他的寫作進度呢。
《TheChineseLady》,他的編輯如此稱呼那部最新作品。
會是怎樣一個故事呢?那個所謂的中國淑女是書中的女主角嗎?
是巧合嗎?他曾經說過她或許也是個中國女子,那麼他的新作——那書中的中國女子……
啊,她多渴望能先睹為快啊。
「喝茶嗎?洛櫻。」帶著笑意的嗓音揚起。
她轉過身,望向站在門口的史蒂芬,嘴角跟著揚起微笑。
老執事待她極好,總是有說有笑,溫柔慈藹,有時她甚至覺得他將自己看成了從未有過的女兒。
「已經是下午茶時間了嗎?」
「四點了,我已經讓她們備好茶點在花園裡。」
「等一等,讓我先把這些檔案夾擺回去。」她笑道,一面迅速收拾著書桌上四處散落的資料,一份一份弄齊,正忙著,一張薄薄的紙片忽地飄落。
洛櫻調轉眸光,看著那張掉落地毯的紙片,忽地一驚。
那並非尋常紙片,而是一張彩色相片,相片中央,是一個巧笑倩兮的女子。
她彎腰撿起相片,愣愣地瞧著那女子清麗的剪影。
那是一個相當艷美的年輕女人,烏亮的黑髮柔順地貼服在耳際,美眸黑白分明,嫵媚的紅唇彎著自信的弧度。
她正開心而爽朗地笑著,彷彿全世界的陽光都集中在她身上。
「這是——」洛櫻瞪著相片,奇特的滋味泛上心頭。
史蒂芬早發現她異樣的表情了,走近她瞥了一眼。
「這是韓先生的妻子。」
「他的妻子?」
「是啊。」
「他有妻子?」
「已經去世了。據說死於一場大火。」史蒂芬神情嚴肅,「在兩年前。」
「她——死了?」洛櫻怔怔地。
「詳細情形我不清楚,韓先生似乎很不願意提起這件往事。」
「是因為傷心嗎?」
「肯定是的。韓先生到現在還忘不了她呢。」史蒂芬語氣肯定,「他房裡還掛了一張夫人的相片。」
洛櫻聞言一震,「他房裡還掛著她的照片?」她黑眸迷濛不清,像是驚愕,又似茫然。
「也難怪韓先生忘不了她,這麼漂亮的妻子哪個男人能輕易忘了?唉,真是可憐,一場大火拆散了一對恩愛夫妻……」史蒂芬喃喃念著。
洛櫻聽著,卻置若罔聞。
喉頭澀澀地,胸口彷彿悶著一股氣。
她不知道自己怎麼了,只是一對眸子怎樣也離不開照片中那個自信滿滿的天之驕女。
而心神,瞬間走了千里遠。
☆ ☆ ☆
古堡飯店一場離奇大火,奪去無辜中國女子的性命。
洛櫻讀著電腦螢幕上字體極小的標題。
她按了按滑鼠左鍵,很快地,一則簡短的新聞出現。
內容的字體比標題還小,閱讀起來頗為吃力,但她仍舊耐心地一字一字讀下去。
她,正當韶齡,卻在二十五歲生日當天慘遇祝融,於逃生時不慎跌落山崖,屍骨消失無綜……
新聞內容是這樣開始的,接著是兩段簡短的文字簡單地敘述事發過程,包括幾個令倫敦警探猜測不透的疑點。
第一、大火的起因。經過詳細調查後,警方初步認定是因為一盞點燃的蠟燭倒落在地,順著地毯迅速延燒。但據飯店方面表示,他們從不曾提供房客任何蠟燭。
第二、火災當時,警報器無故失效。
第三、遭受圍困的她為何不打電話對外求救?
第四、陽台邊緣的欄杆為何無端坍落?
因為以上幾個疑點,警方認為這場火災不是意外,而是出於人為。
問題是,究竟是謀殺或是自殺?
不論是謀殺或自殺,最大的疑點是那名喚作趙晴媚的中國女子屍體到哪裡去了?就算跌落山崖粉身碎骨,也該有些殘骸啊。
但他們卻什麼也找不到。
什麼也找不到——
洛櫻放開滑鼠,向後一躺,深深靠著椅背。
她合上眼瞼,沉思著。
趙晴媚是被蓄意謀殺的,問題是——誰幹的?
是她的丈夫嗎?
通常妻子死掉第一個被懷疑的總是她的丈夫,但這個案子似乎例外。
警方似乎對不顧一切衝入房內意欲搶救妻子的韓影毫無懷疑,甚至還相當感歎他為了救自己的妻子慘遭毀容。
「他已經夠可憐了,拉不住自己的妻子,親眼看著她跌落山崖,任哪個男人也受不了這種打擊。」他們說。
是嗎?那麼他之所以堅持不肯接受整容換膚的手術是為了心中強烈的悔恨嗎?
因為恨自己竟然無法拉回妻子,故意藉此懲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