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聞言,眸光一閃,掠過複雜神采。
「你憑什麼如此肯定?」他問,語音不知不覺的瘖啞。
她沒回答,怔怔傻傻地娣著他,星眸滿蘊迷惘。
他忽地心一牽,低低歎息,「吃點東西吧。」
「我吃不下。」
「洛櫻……」
「我說不吃。」她執意搖頭,容顏掠過一絲倔強。
他咬了咬牙,「好吧,隨便你。」語畢,他放下托盤在她腳邊,跟著站起,旋身就要離去。
她瞪著他挺直的背影,在他右手拉開門扉的剎那忽地站起,急急牽住他衣袖,「韓影,你告訴我!」
他沒有回頭,一動不動,「什麼?」
「你告訴我,你——究竟……」
「究竟怎樣?」
她沉默許久,彷彿經過一番激烈掙扎,終於,唇間逸出細細低語,「是你——殺了趙晴媚嗎?」
他凝定不動,心跳忽急忽緩,呼吸亦來回衝刺了幾個回合,好一會兒,終於回過頭,冷著一張嚴酷的臉,「我說了難道你就——」
「相信嗎」三個字還未來得及出口,他胸腔便驀地猛烈撞擊了一下。
「洛櫻……」他怔然喚著,望著她的容顏,只覺胸膛空空蕩蕩,一顆心直無個安落處。
那張清麗而柔美的容顏,竟微微濕潤著兩道淚痕,從眼角到唇畔,刻畫著濃濃的惘然與傷感。
而那對深深幽幽、瀲灩著燦燦波光的黑眸,氤氳的又何止是不解與迷惑啊。
這樣的神情——這樣含著淚,楚楚可憐、傷感卻執拗的神情他還是第一次瞧見,從不曾見過任何人有過這般神情。
也未曾想像過這樣的神情竟會令他震撼若此!
他僵著身子,感覺自己有意硬起的心腸正軟軟地融化當中。
「你告訴我,」那柔柔的唇吐逸著執拗的問話,「是你殺了她嗎?」
他默默凝視她。
「告訴我!」
他輕輕歎氣,「如果我說是,那又怎樣?」
她倒抽一口氣,直直瞪他好一會兒,忽地一舉手臂,冰涼涼的刀鋒貼上了韓影的頸項。
「那我就殺了你。」她瞪著他,一字一句,擲落深深恨意。
即便尖銳的刀刃貼在頸項,只要一劃立刻就見血痕,韓影依然一動不動,連呼吸也不曾亂了節奏,「那你就殺了我吧。」他沙啞回應,閉上眸。
「你!」她銳喊,刀鋒又更向他貼緊了一些。
他仍舊不為所動。
她認輸了,尖銳的刀刃落了地,發出清脆聲響。
他張開眼,默默望著她神色激動的容顏。
「你走開!離我遠一點!」她忽地雙手一推。
他退了幾步,站穩後仍然凝立不動。
她瞪視他,「我要你走開!」
而他,只是靜靜默默地凝視她,眸子深邃難解。
忽地,他喉頭發出一聲奇異而緊繃的呻吟。
她還弄不清怎麼回事,便被他一把扣住了纖腰,性感的方唇跟著攫住她乾燥的紅唇。
他深深吻她,激烈而飢渴地,雙手緊緊地圈住她,一面用力撫弄著她背部窈窕的線條。彷彿意欲將她整個人揉進自己的骨子裡。
有數秒的時間,她腦海陷入一片空白。
好不容易捉回一絲絲神智,她的反應卻不是推開他,反而是舉起雙臂,扣住他頸項,將他整個人更拉向自己。
她回吻他,舌尖急切地探入他口腔,與他的纏綿捲繞。
她的右手伸進了他濃密的發裡,急切地爬梳著,柔軟的乳峰則密密實實地貼住他,瞬間點燃熾熱的火苗。
「你還認為我是兇手吧?」在急切而毫無間隙的愛撫中,韓影抓住了一絲空檔,俯在洛櫻耳畔輕輕吹著氣息。
「別說話……」她一聲低喘,火燙的雙唇在聽聞這句話時並無絲毫遲疑,依舊綿綿密密、細細碎碎灑落他古銅色的肌膚,而一雙小手更急切地拉出他被腰帶繫住的襯衫,顫抖地解起扣子。
他驀地呻吟一聲,大手扣住她柔若無骨的小手,不讓她動。
她怔怔地望他。
兩人眸光在空中互會,一般的飢渴與狂烈,氾濫無邊情潮。
終於,他猿臂一伸,輕輕將她推倒,跌入柔軟的床榻,健壯的身軀更沒浪費一秒鐘,迅速壓上她窈窕的嬌軀……
☆ ☆ ☆
他與她做愛。
日日夜夜,飢渴而激烈,緊緊交纏的身軀彷彿永遠也要不夠對方。
每一次,當汗水逐漸從發燙的胴體蒸發,昏亂的神智也逐漸恢復清明時,狂熱的歡愛淡去了,心頭總襲上無限空虛。
是空虛的,這樣的交歡無論如何也填不了空空落落的胸膛——或許在纏綿當時,他確實忘了一切,但過後,只更添幾分悵然。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一次一次地要她,也不明白她為什麼一次一次地回應,不曾拒絕。
仿拂兩人都有意藉著沉迷於這樣昏亂的情慾忘了彼此的處境,不再對立。
唯有在這樣的時候,他才能盡情拋去理智與自製……
可在內心深處,他卻恍恍惚惚地明白,那銳利的刀鋒總有一天會再貼緊他頸項,總有一天會劃出復仇的血痕。
他只猜不到會是在什麼時候……
又一回瘋狂的纏綿。
待兩人洩完所有的飢渴與精力,疲憊地並躺在床榻時,兩對眼眸皆是無神的,無神地盯著掛著藝術吊燈的天花板。
室內靜得出奇,連一點點呼吸的聲音也無法聽聞,安靜得足以令人窒息。
足足有十分鐘的時間,兩個人都是靜靜躺著,靜靜凝望著天花板,既無法入眠也不移動,就連呼吸,彷彿也停止了。
終於,洛櫻受不了這樣的沉靜,驀地側過頭,瞳眸對上韓影的臉龐時,才發現對方也正凝視著她。
眸光互會。
她倏地一顫,不覺伸出手,輕輕地撫過他臉頰,撫過那遍著疤痕的半邊,柔柔地摩挲著,彷彿想確認每一條狠狠烙上的傷疤隱藏的不堪過往。
他僵著身子,任她來回不停地撫摸著,呼吸緊凝,不敢移動半分。
洛櫻輕輕地撫著他的頰,力道愈來愈輕微,終於,玉手在他英挺的鼻翼凝住,星眸幽幽,深深地睇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