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不等「他」把話說完,雲遙飛一拳朝「他」邪魅的俊臉揮過去。
「別以為你還能繼續支配我,我受夠你十多年來的糾纏了,滾出我的身體!」
聞言,「他」有恃無恐的綻出一抹譏誚。
「我們是一體兩面,少了我,對你也沒有好處,你再也不是完整的雲遙飛,只是一具行屍走肉。」
「我不需要這種完整,你讓我變得冷酷醜惡。」
「儘管罵吧,我是你、你是我,這是你到死為止都不會改變的事實。」他冷酷地一笑。
難道,真要他死,「他」才會徹底從他身上離開、才能把這股支配他的邪惡力量拔除?
真的只能如此?
凝視著挽香那張清靈的臉孔,想著她全心信任他的眼神,他怎能、怎配讓有著邪惡另一半靈魂主宰的「他」,共同分享她?
他那雙沾滿血腥、充滿罪孽的手,不配碰她!
「你考慮清楚,殺了我就等於殺了你自己。」
「寧為玉碎,不為瓦全,我想得夠清楚了!」
他毫不猶豫的提掌運氣,毫不留情飛身一掌擊向「他」的胸口,看著倒在地上的身影──然而,那張邪魅的臉孔,竟慢慢轉化成挽香。
挽香?
雲遙飛遽然轉醒,這才震懾得發現躺在他眼前的不是另一個「他」,而是挽香。
他心痛地把她抱進懷裡,一道鮮血緩緩從她嘴角流下。
他,竟然對她用掌?
望著自己的手,雲遙飛發狂似的仰天咆哮。
「天!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
該死的是他自己,而不是無辜的她啊!
「答應我……別、別再殺……人了。」她突然睜開眼,艱難的吐出話。
「冤冤相報何、何時……了……」說完,她像是力氣用盡,再也沒了氣息。
「挽香,回來,我不許你死,聽到了沒有!」他仰頭發出痛徹心扉的大喊。
要驅走他心中的仇恨,竟得用她的命來換,這代價未免也太大了!
尾聲
第一次,雲遙飛這麼害怕失去一個人,害怕一個錯手,就再也挽回不了她。
他抱著她,將她冰冷的身子緊緊地抱在懷裡,想用自己的體溫為她祛寒。
這一切全是「他」害的,全是「他」的擺佈,造成今日不可收拾的後果。
「這下你可稱心如意了,你可──」遽然回頭朝「他」怒聲咆哮,話聲卻戛然而止。
原本還在身後的「他」,竟然消失無蹤,空蕩蕩的不見半個人影。
「你別躲了,這樣的結果不是你希望看到的嗎?儘管出來嘲笑我、挖苦我,來啊!」他歇斯底里的大喊。
房子裡卻空蕩蕩的,沒有半點聲響,只聽得到他急促的呼吸聲。
此刻他無心再跟「他」比耐性,立刻從懷裡拿出一顆續命丹放進嘴裡嚼碎後,餵進她的口中。
這顆丹藥是他當年學武時恩師送給他的,多年來他一直不曾動用過,今天總算派上了用場。
「來人啊,把人給我圍起來!」
突然間,數十名荷著刀的官兵自門外湧入,將他團團包圍。
雲遙飛木然望著每一張臉孔,絲毫不在乎自己又會被抓回大牢,只是將臂彎裡的人兒保護性的摟得更緊。
「雲遙飛,你束手就擒吧!」李捕頭拿刀比著他。
雲遙飛沉默不語,眼中毫無一絲畏懼,將眼前的幾名捕快視為無物。
「來人啊,把人給我抓起來!」
李捕頭氣他那副完全不把人放在眼裡的態度,立刻吆喝屬下把他給抓起來。
「等一等!」
幾名捕快正要動手,門外突然傳來宏亮的聲音。
眾人驚疑地往門外一看,一名公公手捧著聖旨快步而來,隨行的兩名太監早一步進門高喊一聲:聖旨到!
在場所有人莫不驚呆了,好半天才恭敬的跪地喊著「恭迎聖旨」。
手捧聖旨的公公走到眾人面前宣旨。「雲遙飛接旨!」
雲遙飛一震,眼中難掩錯愕之情,卻還是恭敬的低喊。「小民雲遙飛接旨!」
公公威嚴的看他一眼,緩緩打開聖旨開始宣讀。
「奉天承運,皇帝召曰,查沐挽香遞訴狀及雲白青自白血書一案,經朕派人數月來明查暗訪,查證確有此事,劉丞相玩政弄權、陷害忠良,以致於雲家孤雛頓失依靠、大行報復之舉,動私刑雖不可取,但念及其孝心,朕特此赦免雲遙飛無罪論處,欽此!」
「謝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雲遙飛放下挽香,恭敬地上前接下聖旨。
他爹多年的冤屈終於獲得平反,沒想到竟是挽香去向皇帝攔轎喊冤,這讓雲遙飛既心疼又感激。
「我們該走了!」在兩名小太監的開道下,公公遽然轉身回宮。
公公走了,李捕頭一時不能接受這麼突如其來的情勢變化,怔愣了好半晌,才終於回過神來。
「人都撤了,我們走吧!」
悻然一揮手,一干捕快連忙跟著頭兒離開這裡。
一下子,房裡全空了,只剩下雲遙飛的呼吸聲,該是出來攪局的時刻,「他」卻遲遲不見蹤影。
他走了!他消失了!
這下,雲遙飛才終於相信,「他」真的徹底消失在他身體裡。
沉冤得雪後,十多年來第一次,感到整個人無比的輕鬆與釋然,像是肩頭上的千斤重擔突然卸下了,只覺得有種解脫的感覺。
他知道,一切都結束了!
過去十多年來的仇恨放下了,在他心裡只有對挽香的愛,一種更甚於仇恨,遠超過復仇,柔軟卻強大的力量。
低頭看著懷中氣息微弱的挽香,雲遙飛的心被擰得好疼。
吃下了續命丹後,她胸口鬱積的氣血逐漸運行開來,蒼白的臉龐也逐漸恢復紅潤。
「醒來,我愛你,聽到了沒有,我是這麼愛你,這輩子再也不能沒有你!」
他用無比溫柔的聲聲呼喚著挽香。
緊閉的睫毛動了動,彷彿有一輩子那麼長,她清澈純淨的眸終於緩緩睜開。
「你回來了!」望進他的眸裡,挽香輕聲吐出一句。
「嗯。」
雲遙飛喉頭發緊,僅能發出這個含糊的聲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