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該去?不就是一件殺人棄屍的案子。在鳳陽城裡,一年也能見著幾次。」傅玄溟似笑非笑,當然明白戚寶寶的心。
「小哥,你說半年前到鳳陽城的畫師,姓什麼?」既然他不願幫她,那麼她只能靠自己了。
男人有所顧忌的看了博玄溟一眼。「寶寶丫頭,這是咱衙門裡的事兒,不可以隨便和外人說的。」
說也奇怪,自從惹上夜盜一案後,這丫頭也就理所當然地在衙門裡待了下來。偶爾城裡幾件扒手的竊案,也多虧她繪出精準的人像,讓這段時間破了不少小案,和鄰近大城相比,他們鳳陽城的功績多了不少。
「好歹我也替你們畫了不少肖像,哪次沒助你們得功勞?」
「這……」衙差實在是有口難言。
「你退下,晚些我會派人到城北走一趟。」傅玄溟將人遣走,視線看向戚寶寶身上。「在這兒住了幾天,不過是幫了幾回小忙,你就端起架子來了。還好你不做官,要不官派頭準是忒大。」
戚寶寶抿緊唇,不發一語,將小桌上的畫紙胡亂收拾以後,急著掃進畫袋裡。
「你做什麼?」當他眼瞎什麼都看不見了?
「明知故問!」戚寶寶惡狠狠地睞他一眼。
「那種地方,不是你該去的。」她難道沒聽見對方慘成什麼模樣嗎?
「半年前到鳳陽城裡的畫師,和我老爹被你們衙府帶走的時間吻合。」戚寶寶哽著聲,希望這一切都是自己多想,但若沒有親眼所見,她放不下心!
「為了這幫夜盜,衙府請來的畫師不只你爹一個。」雖然戚墨列在名冊之中,但是傅玄溟沒告訴戚寶寶的是,當時也有其他人一道進了鳳陽城。
只不過,僅有戚墨不幸失蹤,生死未卜。
「你不是想向我證明,我老爹的去向與你無關嗎?」
「看來,你對我終究抱持猜疑的心。」
戚寶寶別開臉,不願再面對他處心積慮的為自己辯駁。 傅玄溟苦笑,她倔強的脾性自己也不是沒領教過。 「如果要去,你自己心裡要有個底。」
*** *** ***
戚寶寶從沒想過有一天,她必須面對這樣殘酷的景況。然後,眼見慘劇已然發生,她卻無能為力,連淚部不能流。
「你要忍住,別讓其他人知道你和他的關係。要不然,連你也會遭殃!」傅玄溟在她耳邊低語,表情平靜。
「我知道……我知道……」戚寶寶渾身顫抖,宛如遭人兜頭澆下一盆冷水。
見她抖得像個落水狗,傅玄溟將她整個人攬進懷裡,掩去她的視線,不讓她再見到如此殘酷的一幕。
這個強而有力的擁抱,令戚寶寶差點痛哭失聲,她伸手將他回抱得更緊,彷彿這樣才能夠讓自己支撐下去。要不,她會心痛到崩潰而昏厥。
城北林間裡,一具上身半棵,遭人剝下皮肉的男屍橫死於此,死狀慘不卒睹,教人驚駭。
「你確定是令尊?」傅玄溟低問,那雙眼一如平常。
戚寶寶躲在他的懷裡,輕輕地應聲,卻已飄出哭音。
「待會有幾件遺物你來認認,光從他身上穿的衣衫斷言,未免太早下定論。」
揚起頭,那雙圓滾滾的大眼罩著霧氣。「有可能不是他,對不對?」
見她躲在傅玄溟懷裡,幾個小捕快以為她是嚇得驚魂未甫,向傅玄溟求救,便識趣地沒有靠近,想替自家大哥製造難得的機會,卻怎樣也沒想到,這具屍體和戚寶寶有關連。
「如果確定那幾件遺物是戚墨所有,就只能勇敢面對這事實。」
「帶我走……快帶我走!」戚寶寶低聲求著他,不想再待在這個傷心處。
傅玄溟攙著她離開林間,盡可能地遠離其他弟兄們的視線。怕讓人察覺出男屍與戚寶寶間的關連。
離開林子不到片刻,戚寶寶立刻號啕大哭,哭得柔腸寸斷,簡直無法言語。
「爹!你心好狠,放我跟娘孤苦無依!」跪倒在地,戚寶寶哭得痛徹心扉。
「寶寶!你振作一點。」傅玄溟從沒安慰過女人,這回可是頭一遭。「不都說了無法論定,沒有確定以前,你怎能如此灰心喪志?」
「如果是老爹,我……我回去怎麼跟娘親說?」戚寶寶哭倒在他懷裡,豆大的淚珠滾落在他胸口,遭衣衫吸去。「我娘一定承受不住的……嗚嗚嗚……」
傅玄溟歎息,見她哭得驚天動地,他卻僅能給她擁抱,其餘的什麼也給不了。
「到底是誰與我們有恩怨?非得置我戚家於絕境之中,嗚……我不原諒!絕不原諒!」
「如果是你最重要的人死去了,你能不怨、不恨嗎?」她瘋狂的尖叫出聲,每個呼喊部使勁氣力,若不這樣放聲宣洩,戚寶寶怕自己會心痛而亡。「那是我爹!我老爹呀!」
傅玄溟按住她不斷掙扎的兩臂,儘管他拚了命的想要安撫她失控的心情,怎奈也是徒勞無功。情急之下,他低首狠狠地吻住她,止住她瘋狂的哭叫。
這個吻,很長很熱烈,長到讓傅玄溟足以掏出自身全部的情感,他甚至從沒想過有一天,自己會對她如此的渴望與霸道。
「為什麼……老天要這麼狠……要這麼狠的待我……嗚……」
聽著她發自內心的悲鳴,傅玄溟僅能歎息。許是宿命拉著他們一塊看清人生中各種險惡的處境,也才會在此刻被困頓纏繞得無能為力,連掙脫的氣力都喪失。
擁著單薄的她,傅玄溟兩臂微微收緊,無聲的給予她力量。
有些事情,自己要親自走過一遭,才能體會到有別於過往人生的經驗。縱使旁人如何打氣,若非自身有所覺悟,也不可能大徹大悟。
他曾是這樣,所以更希望她也能夠咬牙熬過。
畢竟,無人能永遠當長不大的孩子,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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