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她這樣,汪洋也只能無奈地看著雪沁,瞧她微斂雙眸,眼神毫無定點地看著前方,他的心就沉痛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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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晚膳前,雪沁才餓著肚子回到府邸,也可能是餓太久,反而沒胃口,隨便吃了些她就離開膳房,打算把廚房剩下的點心帶去給弟弟吃。
才走出廚房,就見汪洋站在前面,像是等了她很久。
少爺!她曲膝道,
今天辛苦你了。他微瞇著雙眸,仔細望著她蒼白的小臉。
不辛苦,這是我該做的。見他還會來關心她,雪沁心想就算受再大的委屈也不算什麼了。
吃過晚膳沒?
吃過了,現在想回房休息。她對他微微笑著。
望著她妍麗的笑顏,汪洋的胸口又是一陣抽痛,但是經過一天的沉澱,他心底的恨已沒這麼濃了。因為他知道再這麼下去,她很可能會被丁小瑗給整死,偏偏她不領他的情,讓他連想護著她都不成。
你去休息吧!他遂道。
是。雪沁點點頭。
見她舉步要走,汪洋又喊住她,等等。
少爺還有事嗎?她趕緊回頭。
明天起你還是去廚房工作吧!考慮許久,讓她疏遠他才能確保她的安全,回歸她原本的生活。
什麼?她以為自己聽錯了。
我的意思是你想去廚房工作就去吧!那裡才能讓你的生活變得平穩,不再受到干擾。現在他也只能這麼做了。
少爺……謝謝。他的體貼讓她好內疚。
他微斂雙眼,瞧見她手上包著一些廚房吃剩的點心,你這是要做什麼?
這……有時半夜會餓,我就把廚房的剩菜包一包,夜裡可以填填肚子。
好,那沒事,我走了。朝她點點頭後,他便淡冷的離開。
雪沁看著他漸漸走遠,不禁歎了口氣,隨即轉過身打算從後門出府。
這時汪洋突然想起有話要說,折返後卻意外看見她從後門離開。基於好奇,他尾隨過去,偷偷跟上。
定出後門,他見她一個人在漆黑的街道上走著,走了好一段路,又見她轉進一處全是低矮房舍的巷弄中,走入其中一間。
雪沁一進屋便點亮油燈,怎麼不點燈呢?
你要照顧我已不容易,能省則省。嚴雪峰流離失所的數個月來一直吃不好睡不好,身子變得贏弱,得經常躺在床上休息。
替我省什麼,該用的還是得用,有精神的時候就出去走走,這樣體力才恢復得快些。雪沁將帶來的剩菜剩飯裝進鍋裡,在一旁的小炕上溫熱。
我看我是死了最好,才不會帶給你負擔。
怎麼這麼說?你在我心裡是最重要的,如果你死了,我該怎麼辦?她回頭怒瞪著他,知不知道找不到你的那幾個月我是怎麼過的,一開始我尋遍每個地方,還去敲別人的大門看看你在不在裡頭,是不是被人救了?好不容易找到你,你可別再說這些喪氣話。
為了他,她已犧牲自己的情愛、失去自己的心,如果他還不肯活,那她乾脆陪他一起下地獄好了。
可是——
別再說了,你就把身子養好,然後好好唸書,將來有機會求取功名,就不必再過苦日子了。
唉……嚴雪峰輕喟了聲,見她將飯菜端上桌,就算再沒胃口,他還是勉強起身吃幾口飯。
看來,如今他唯有將身體養好才是對姊姊最大的幫助。
以後我會盡可能多帶些好吃的回來,也會做些鹹餅放在櫃裡,餅鹹不容易壞,可以吃個兩、三天。說著,她便找出之前買來的麵粉,開始和水、擀面。
在外頭看著這一切的汪洋只覺得雙腳像是生了根,幾乎無法移動。
你在我心裡是最重要的,如果你死了,我該怎麼辦?
原來在她心中早有了別的男人,這才會對他說出這麼殘忍的話,既然這男人在她心底這麼重要,他還能再爭取些什麼嗎?
再看看這破舊的屋子,她不是跟娘要了一大筆銀子,怎不住好一點的屋子?這些還真是困惑了汪洋。
再看看那男人的年紀下大,但是身子骨似乎不好,也難怪她需要銀子為他治病了。
唉……他輕歎了口氣,轉身離開。
***
第二天起,雪沁便回到廚房工作,雖然這麼做不能完全阻絕丁小璦的刁難與騷擾,但至少她可以藉由買菜或送餿水到外頭的時間喘一口氣。
雪沁,你怎麼老是歎氣?一個早上我的頭髮都要被你給歎白了。廚房的林嬸邊挑菜邊回頭看著正洗著碗的雪沁。
……對不起。她趕緊收回心思,要自己堅強些。
是不是在想少爺?林嬸睨著她。
沒……沒有。雪沁慌張地搖頭。
不用隱瞞了,我看你那張臉就知道,充滿相思苦,我可是也年輕過呀!林嬸將挑好的菜拿過來,本來我聽人家說你有意誘拐少爺,但相處之後,我發現你下像是個壞女人呀!
林嬸!她垂下臉,苦澀一笑,我是真心愛著少爺,不過也很清楚自己的身份,不敢妄想。
你能想通是最好的了,只是我看那位丁姑娘剛剛又來找你麻煩,真的很讓人生氣,如果少爺娶這種女人進門,我第一個不幹了。林嬸屬於性情中人,毫不避諱就說出口。
快別這麼說,她只是針對我而已。她將洗好的菜放一旁,接過林嬸手中的菜。
我看她待會兒一定還會過來,你出去避一避吧!林嬸替她著想。
可是廚房很忙。
該洗的揀的都差不多弄好了,你去幫我買明天的菜回來。林嬸好意地說,並交代她該買些什麼。
好,我現在就去。
等等,這是銀子。
雪沁接過銀子,漾出微笑,我會快點回來的。
慢慢來,做晚膳前回來就好。林嬸朝她擺擺手,快去吧!
嗯。
雪沁推著菜車出門,先去市場買了些食材後,便繞到藥誧子為弟弟抓幾帖補身子的藥,打算趕去熬藥給他喝,卻在半路遇見兩個讓她毛骨悚立的男人。
就是他們……就是他們將爹抓走的!雖然事隔一年了,她也只見過他們一次,但是那張臉是她永遠都忘下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