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忘情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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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5 頁

 

  她一怔,「怕你?」

  「你是不是也怕我碰你?」

  「你——」她猶豫了,嗓音驀地梗在喉頭。

  她怕他嗎?痛恨他碰觸她嗎?

  不。她望向他五官分明的雋顏,望著那對清朗湛深的眸子,忽地清清楚楚辨出自己對他的感覺。

  她不怕他。

  她——似乎並不討厭碰觸他。

  她想起那個夢魘的夜晚,想起她有意勾引他,自動將春烙上他的唇時,那奇異而美妙的滋味。

  那宛如迷失神魂的迷幻滋味就彷彿——就彷彿現在這般感覺。一念及此,她驀的凝神,這才發現他溫熱的唇不知何時已暖暖印上她的。他溫柔地、輾轉地吸吮著,輕憐蜜愛,彷彿永遠無法饜足。她心跳倏地加速,狂野到她無法駕馭。

  怎麼辦?她該推開他嗎?她迷亂地想,彷徨而茫然,理智一時間彷彿亂了線的毛球,理不清脈絡。

  可一顆心,卻在渾然未知下作了主,促使她伸出皓臂,輕輕勾住他的頸。合上眼,享受他溫柔深情的吻。

  第八章

  這樣的生活甜蜜的像是罪惡。

  清晨,她在他溫柔有力的臂彎裡醒來,第一個映入眼瞳的便是他如少年般的平和睡顏。

  她真愛看他的睡顏,看那兩扇比女人還要濃密的墨睫低低掩著,為他俊秀清朗的容顏平添幾分不可思議的純稚。

  她也愛看那濃密墨睫輕輕揚起,露出一對澄澈幽深的黑眸。

  那黑潭,第一個反照的也會是她的容顏,跟著便微微汪開溫柔淺波,輕輕蕩漾著。

  而她,便會在那樣的柔波中放鬆了身心,隨它載浮載沉。

  然後,他會在她頰上印上一吻,半不情願地離開她身旁,為她準備早餐。

  他知道她愛喝咖啡,總會煮上一壺香香濃濃的咖啡,端到她面前誘哄她起床用餐。

  看她吃完了早餐,他才肯出門上班,臨行前除了一大串懇切叮嚀,還總是外帶一個纏綿不捨的深吻。

  一下了班,他又會匆匆忙忙地趕回,一刻也不肯耽擱。

  他真是——寵壞了她。

  殷水藍想著,唇角揚起半甜蜜半無奈的弧度,微微歎息。

  這幾天他寵她簡直寵得不可理喻,待她如最脆弱的玻璃娃娃,細心而溫柔地呵護。

  他真的寵壞了她,寵得她連前額的傷癒合了,頭也不痛了,燒也退了,卻還想賴在他屋裡,不肯出門。

  她甚至有股衝動想推掉兩天後的服裝秀,但總算最後良心意識還是醒覺,促使她來參加今日服裝秀的預演。

  「水藍,你可總算出現了。」經紀人一見到她便擺出如釋重負的表情,「這幾天我快被逼瘋了!英國那邊不知從哪兒聽說你受了傷,可能不出席服裝秀,一天打好幾通國際電話來問。」

  「不好意思。」

  「他們本來還打算為了你延後服裝秀呢。」

  「為我延後?」殷水藍愕然。

  不能不愕然的,這次的服裝秀是由英國一家知名服飾品牌主辦,為了與歐陸幾家早已進人台灣市場的老對手競爭,打響知名度,特地精心籌畫一場在台灣少見的慈善服裝秀。整個企劃案在半年以前就開始進行,發給台灣名流的邀請函也都於日前寄達,服裝公司如此慎重其事,照理說不該為她一人耽誤整場服裝秀。

  「沒辦法,你是主秀啊。他們的總裁一向最賞識你,堅持若不是你,表現不出服裝的原味。」經紀人繼續叨念著,口氣雖是淡淡責備,卻又忍不住帶著濃濃得意。「而且我想他們也聽說了,你在台灣的化妝品廣告一炮而紅,現在不曉得多少廣告商等著邀你拍廣告。現在的你在台灣可算是家喻戶曉的人物了,這場秀當然非你不可。」

  是啊,這場秀非她不可。

  殷水藍聽著,嘴角揚起輕輕淡淡的微笑——蘊著苦澀況味的。

  基本上,她並不怎麼相信經紀人志得意滿的言語,那不過是自我標榜的吹噓罷了,藉著彰顯她的重要性表明自己高明的經紀手腕。

  世上有什麼事是非一個人不可的呢?就算她不擔任這場慈善服裝秀的主秀模特兒,公司自然找得到其他資格相符的人選,今日會將她列為首要人選不過是因為她在台灣的廣告一夕走紅,令她在台灣忽然炙手可熱的緣故。

  既是商界人物自然深諳行銷手法,找當紅名伶包裝自己的產品總沒錯。

  他們會需要她,不過是因為她目前有利用價值而已,別無其他——

  那麼無情呢?她忽地一凜,為腦中陰暗的聯想感到震驚,卻又無法不繼續思緒的脈絡。

  無情之所以愛她、向她求婚,會不會只是基於一時的迷戀?

  在模特兒界打滾的這幾年來,她見過的男人如過江之鯽,拜倒在她裙下的更不在少數,他們口口聲聲宣稱愛她,她卻認清他們其實一個個只想染指她。

  二十歲那年,那個美國科技新貴算是其中攻勢最積極的一個,她也幾乎相信了他的甜言蜜語。

  但終究,他還是只想得到她的身體,並在發現無法輕易得到後自認倒霉地拂袖離去。

  她受了傷,從此將防禦堅強的心牆築得更高,再不肯允許任何一個男人趁虛而人。

  她會接受他們的甜言蜜語,由著他們盡心盡力地諂媚,甚至利用他們對她的好感成為推動自己事業攀升的動力,一顆冷凝的冰心卻從來不曾為他們稍稍融化。

  她從來不肯信任任何男人,為什麼為了無情破例?

  因為——因為她愛他吧。

  她愛他,一顆冰心更早已在十二年前就為他融化。

  她愛他,也願意相信他是真的愛她。但她沒有把握,沒有自信他是否會愛她一輩子。

  到現在,無情仍不曾真正佔有她。

  雖然他總愛吻她,每夜也與她同床共枕,卻從來不曾真正越過那最後一道界線。

  在她無法真正接受前,他不會碰她。

  他如是告訴她,也真的守住了自己的承諾。

  她知道那並不容易,要一個男人夜夜躺在心愛的女人身邊,渴望著她,卻又不能真正碰她,是一種嚴酷的折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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