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先讓你習慣我的碰觸,水藍。」他溫情地告訴她。
而她也的確喜歡他的碰觸,喜歡在他懷裡人睡的甜蜜感覺,喜歡被他深深吻著時那恍若攀上天堂的美妙滋味。
但,她總會在伸手準備推開天堂之門的那一刻,陷入天人掙扎。
她無法不憶起被她層層冰封的陰暗過往,無法不憶起當那個她自以為曾經愛過的男人想佔有她時,她瀕臨歇斯底里的反抗。
她怕自己也會像那樣反抗無情。
那會重重傷了他,她知道,而她自己也會更加墮入黑暗深淵。
最可怕的是,她無法確認他遭到那樣的瘋狂反抗後是否還能繼續愛她。
但如果她答應嫁給他,做他的妻子,又怎能一輩子不與自己的丈夫做愛?
不可能的……
殷水藍微掩雙眸,腦子不受控制地瘋狂運轉,而身軀機械化地配合服裝秀預演擺出各式模特兒展示服裝的招牌動作。
如果她讓他碰她,如果她不讓他碰他……
她心念電轉,腦子瘋狂著思索兩種可能性,而心,逐漸沉落。
「謝謝你陪我來。」殷水藍仰起芙蓉出水般的清新麗顏,朝他綻開一朵美麗笑花。
「何必客氣?」任無情望著她,忍不住寵惜,「其實我也想來,一直想看看你長大的地方。」
她微笑,溫柔凝睬他的眸光收回,梭巡好久不見的故居。
這所位於台中的孤兒院,是她十八歲前曾經生活的家。她在這裡度過了青澀孤傲的少女時代,受這裡院長的照顧與教養。
她感激院長,若不是她的收容,當年的她不能有如此平靜的遮風避雨之居所。
「這裡風景不錯,夕陽挺美。」
「是啊。」
兩人並肩立著,在院門外欣賞了一會兒落日餘暉的好景致,才邁開步履朝院裡前進。
奇怪的,平常黃昏時刻總有一堆院童聚集的小小遊樂場此時卻空蕩蕩的,安靜無聲。
這樣的安靜驚怔了殷水藍,促使她淡淡恐慌,「怎麼回事?他們人呢?」
她一面低喊,一面慌亂地在院內穿梭來回,發現不僅外頭的遊樂場,就連幾間水泥屋舍裡亦毫無人影。
「難道他們搬走了?」她茫然地問,雙目無神。
她慌亂失神的模樣令任無情心痛。「沒關係的,水藍,他們大概是搬到別的地方去了吧,應該不難查出來。」
「可是為什麼那麼突然?」
「放心吧,我一定會查出他們搬到哪裡去了。」他安慰她,她卻默然不語,眸子定住前方某一點。
他盯著她倏然冷凝的面孔,心底泛起不祥的預感,跟著她調轉眸光。
靠近大門的牆邊,原來釘著一塊看板。
工程預定地。
任無情讀著看板上冷硬的文字,直到最後一行——
翔威建設。
他心一涼,別過頭望向殷水藍。
而後者也正望著他,眼眸幽幽深深,沁著清冷寒意。
「恭喜你啊,水藍。這場服裝秀相當成功,由你主秀更是精彩絕倫。」
「謝謝任伯伯誇獎,您謬讚了。」殷水藍客氣地回道,迷濛水眸凝眸眼前縱然上了年紀,身材依舊玉樹臨風,眸光依然精銳逼人的老人。
她有一星期沒見到他了;這一星期發生太多事,她幾乎不曾想起這個老人。
這一星期,她滿心滿腦只是無情的形影,只是他的一顰一笑,一舉一動。
她幾乎忘了這個她恨之入骨的老人,直到今日他主動現身,她才恍然察覺自己對他的恨意不僅未曾稍減,甚至更加深刻。
昨夜回抵台北,她立即匆匆與一同於孤兒院長大的韓影通越洋電話,確認了任承庭再度以卑鄙手段收購土地的行舉。
日前,他相中了孤兒院的土地,談判不成,便不擇手段想逼院長他遷。
院長無法,只能聯絡韓影請他代為尋覓合適地點,安頓一院無家可歸的孤兒。
韓影本在幾天前就要告訴她這件事,卻因聯絡不上她只得做罷。
要不是她昨日心血來潮前去孤兒院探望院長,又主動與遠在英國鄉間的韓影聯絡,一直躲在無情住處,不問世事的她不知何時才能得知任承庭的又一樁惡行。
「聽說你前幾天受傷了。」任承庭說,慾望眸子毫不放鬆地打量她,「看來現在已經完全恢復了,風采還更勝從前呢。」
他還是想要她。
殷水藍輕易辨清他眸中的邪惡慾望,心底一陣冷笑,嘴角眉梢攀上的春意卻是嫵媚誘人的,「多謝任伯伯關心。」
「怎麼忽然搬出家裡了?」他忽地問道。
她不語,只是抿著嘴笑。
他有片刻失神,半晌,氤氳著慾望的眸子恢復銳利,「聽說你現在住在無情的公寓?」
「是的。」她點點頭。
「打算嫁給他嗎?」
她一愣,沒料到老人的問話如此直接,更沒想到他曉得無情對她求婚這件事。
任承庭似乎看出她的疑問,「無情早上來辦公室找我,告訴我的。」
「他告訴你?」
「他來質問我台中一筆土地開發的事情。」他嘴扇一撇,凌厲眸光逼向她,「似乎與你有關?」
「那個孤兒院正是我長大的地方。」她坦然承認。
「是嗎?」任承庭微微頷首,「難怪無情會那麼激動了,差點跟我翻臉,原來是為了你。」他冷冷一笑,語氣嘲諷,「看來他挺重視你的啊。」
她沒回答,內心一陣微微激動。
她沒想到無情竟為了她主動去質問他的父親,甚至不惜翻臉。
「你究竟是怎麼辦到的?讓我一個風流倜儻的兒子在倫敦與你訂婚,又趁他失蹤期間,迅速釣上另一個,讓一向不對女人動情的無情為你意亂情迷。嘖嘖,真有手段。」他讚歎著,瞇眼打量她的眸光卻冰冽嚴厲。
她沒有躲避,直直回應他逼人的注視,黑眸深不可測。
他似乎氣惱她的冷靜,「別以為我會答應無情娶你,賤女人。」
她只是微微一笑,「不答應又如何?你沒有命令無情的權利。」
「他是我兒子!」
「可是你卻管不動他。」她一針見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