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她大二那年,無情從英國回來的成了她社團學弟,兩人因緣際會成了知心好友,情況便更加複雜。
表面上兩兄弟與兩姐妹各自成了一對璧人,偏偏她與傲天互相瞧不順眼,而羽潔竟又悄悄戀上了無情。
「我愛上無情了。」
當時,羽潔細微卻堅定的宣稱宛若落雷狠狠擊中她,她急忙靜定自己聞言搖晃不定的身子,躲在半掩的門扉後,震驚的明眸悄悄窺視房內兩道賞心悅目的人影。
「你說什麼?」房內男人粗嗄的嗓音響起,語氣是無法置信的。
「我真正愛的人——是無情。」
她倒抽一口氣,望著那線嵌在與她一模一樣臉孔上潤紅美麗的菱唇輕輕埕露出令人不敢置信的言語。
「你……怎麼可能……你愛的人是無情?」那微微顫抖、像極力壓抑著內心光湧波濤的嗓音低啞地迴旋,「不是我?」
「對不起。」
「這是你一直不肯答應我求婚的原因?」那聲音沉澀沙啞,「不是因為想專心於演藝事業,而是為了無情?」
「是。」
「你愛他多久了?」
「很久了,傲天,很久了。」羽潔輕細的、急切的嗓音蘊著濃烈的愧疚與痛苦,「對不起,傲天,真的對不起,我不想說,拚命忍著不說,可是……我沒辦法!」
她心臟一扯,看著屋內的男人一向自信的臉龐忽地刷白,性感的方唇微發顫。
終於,他一甩總是瀟灑披在頸後的墨黑長髮,挺拔的身子旋了個方向。
「傲天——」房內的羽潔心焦地試圖喚住他。
「讓我靜一靜。」他只是這般低啞地回應,如風的步履不曾稍停。
而她,悄悄把自己的身子更加隱入門扉後的陰影裡,屏住呼吸不敢冒險讓他發現自己。
不能讓他發現她的。如果讓他知道她在無意間聽聞了羽潔如此拒絕他的求婚,那高傲不馴的湛眸肯定會籠上沉暗陰影。
她不願在孿生妹妹親手在他心上狠狠劃一刀後還殘忍地補上一記。
她不想傷害他……
薛羽純蹙眉,過了大半夜依舊清醒澄澈的星眸瞪向低矮的天花板。
為什麼還不睡?她想睡了啊,翻騰輾轉數個小時,為什麼就是無法找到一個絕對舒適的姿勢令自己安然入睡?
為什麼每一次輾轉只是令自己更加陷入久遠以前,早該淡薄的記憶?
為什麼要一直想著那個男人?那個男人是她的死敵,那個男人討厭她,那個男人……還愛著羽潔!
他還愛著羽潔,深深地、濃濃地,就連遠赴英倫,與另一個女人訂了婚,也是為了能忘記那個他一直深愛著、卻又重重傷他的女人。
「她現在在做什麼?」
她想起晚上,兩人正靜靜用餐時,他突如其來地問她。
「誰?」
「羽潔。」
聽到這回見面,第一次從他口中吐露的人名,她心一顫。
「她還是在拍戲,前陣子剛受邀到日本,接了一部電影。」
「是嗎?這麼說她應該還是很受歡迎吧。」
「比兩年前更受歡迎。」
「那很好。」他評論道,語音鎮靜平淡,她卻敏感地聽出其間幾許乾澀。
他還是愛她,還愛著那個曾與他傾心相戀,卻又背叛他愛上另一個男人的女人。
他還是掙扎於情愛的痛苦中啊,沉默而傲然地品嚐著那不為自己所愛之人珍愛的孤寂滋味。
就像她……像她——
一股莫名的刺痛忽地奇襲薛羽純的眸,她眨眨眼,瞪著竟然已經微微流轉著清晨天光的室內。
該死的!為什麼她還是睡不著?
☆ ☆ ☆
她沒睡好吧?疲倦的眼眸下刷著淡淡陰影。
為什麼沒睡好?閣樓的空間太小了嗎?還是床褥不夠柔軟?
會不會是因為太冷了?時令逐漸進入深秋,夜晚的溫度常是冰冽涼冷的,沒有空氣調節系統,又沒有壁爐的閣樓……
「冷嗎——他突如其來地問,微微粗魯地。
「啊?」她眨眨眸,訝然地朝他瞥來一眼,不明白他問些什麼。
「我問你晚上冷不冷?」他不耐地重複。
「冷?不會啊。」
「那你為什麼會是這麼一副模樣?」
「什麼模樣?」她不解。
「像只沒睡好的貓熊!」他蹙眉,「知不知道你的黑眼圈快佔去你半張臉?」
她一愣,接著微微苦笑,「有那麼誇張?」
「你不妨自己照照鏡子。」
「我沒事。」她搖頭,逕自端起咖啡杯,深深啜了一口。「喝點咖啡精神就來了。」
他深深看她,「你睡不好?」
「還好。」
「睡不習慣閣樓?空間太小了?」
「不會啊。」她微微笑,「一開始是有些不習慣那麼矮的天花板,不過現在倒覺得挺別緻的,而且閣樓的視野也好,難怪那些少女卡通的女主角都愛在閣樓。」
「你已經不是少女了。」
「我知道。」柔潤的嘴角半自嘲地輕揚。
「要不要換個房間?一樓還有間客房。」他問,語氣淡淡地不情願。
她察覺了。「不必了,現在的房間很好。何況一樓的客房就在主臥室隔壁,你不願我就睡在隔壁吧?」
他倏地睜眼,急促掠過眸中的銳芒有著微微被看透心事的狼狽。他瞪了她好一會兒,接著舉起咖啡杯,藉著淡淡繚繞的霧氣掩去眸中神色。
「我沒有排拒你的意思。」他淡淡地、略帶沙啞地說道。「如果你覺得閣樓不舒服,當然可以換到我隔壁的房間。」
這算某種程度的道歉嗎?
薛羽純微微偏頭,玫瑰菱唇淺淺銜著不易察覺的笑意。「你最近肌肉的伸展狀況好很多了,今天我們可以開始進入下個階段,做一些主動性的復健運動。」她不著痕跡地轉了話題。
「我應該謝謝你。」他驀地說道,語音微微乾澀。
她聞言一愣,明眸燦燦,不敢置信地望他。
他深吸一口氣,緩緩放下咖啡杯。「我應該謝謝你,若不是有你,我到現在還鎮日酗酒、自甘墜落。」
他低低說著,湛朗的眸卻一直低垂著,掩在濃密墨黑的眼睫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