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擁得如此用力,彷彿怕她會忽然消失似的——
劉曼笛感到微微迷惑,「星宇,怎麼了?」
他不說話,依舊緊擁著地。她輕輕歎息,玉手撫上他濃密的髮絲,溫柔地撫摸著。
這親暱又曖昧的氛圍持續了好一會兒,直到他忽地揚起頭,湛幽的眼眸瞅住她,深邃難測。
她還未從方纔的激情恢復,癡癡凝望著他,水汪汪的星眸朦朧含媚。
他瞪著她,胸膛劇烈起伏,眸子則變換過一道又一道霧彩,好半晌,他像好不容易捉回了冷靜與理智,黑眸裡熱烈燃燒的慾火終於滅了,只餘一片清冷。
她感受到那樣的清冷,一股冷意竄過脊髓,身子不覺一顫。要不是他依然緊摟著她,怕她整個人都要軟倒在地——
而他只是靜靜盯著她,良久,嘴角忽地揚起奇特的弧度,「他們是這樣訓練你的嗎?跟負責監視的對象吻得如此昏天暗地?」
她聞言,呼吸一顫,臉頰跟著刷白。
為什麼?為什麼他忽然要這麼說?為什麼他要用那麼輕蔑的神情述說兩人方纔的擁吻?為什麼……
見她如此慌亂的舉措,他似乎滿意了,唇邊冷然的微笑加深,「看著!」銀光一現,之前他在她身上搜出的小刀忽地逼近她眼瞳,威脅地吐露銳芒,「如果我剛剛有意要傷害你,你現在不會還好好站在這裡,不要跟我談什麼允不允許。」他一字一句,冷淡漠然的神態與方纔的粗魯霸道判若兩人,「FBI探員,別拿你的身份來壓我,我不吃這一套!」
她依然怔怔望著他,面容蒼白,心跳凌亂,卻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只是靜立不動。
別這麼冷酷,星宇,我不相信你會傷害我!
「你走吧。」他語氣依舊冷淡,「你的身份已經被我識破,沒有繼續留下來監視我的必要。」
他要趕她走?在兩人方纔那樣熱烈而纏綿的深吻過後,他竟然要趕她走?他,難道方纔那一切對他毫無意義?
不,她不相信!
她狂亂地想,一股酸澀驀地衝上鼻尖,「我不要走,星宇,讓我留下來幫你……」
「幫我?你要幫我還是害我?」他低吼,「我不需要FBI的人在一邊監視我!」
「不,我不是要監視你,我只是擔心你,星宇,你一個人……」
「你不走難道還要繼續留下來傷害醒塵?」他瞪著地,眸光冷冽,「你以為他如果知道了你接近我們的真正目的會開心嗎?我不許你這麼傷害他,劉曼笛,絕對不許!」
「不,我從來沒有要傷害醒塵的意思,我沒有……」
他截斷她的話,激烈怒吼震動著地脆弱的耳膜,「我說了要你走!滾!離開我們喬家!」他吼著,字字句句皆猶如利刃,重重劃過她心坎,一刀一刀,將她的心割得七零八落,「離我遠一點,離醒塵遠一點,不要再試圖欺騙他的感情!」
「星宇……」她眨眨眼,一直強忍的淚水終於墜落了,緩緩滑過頰畔。
而他並無絲毫憐惜之意——
「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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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爸爸!」帶著極度驚慌的清脆嗓音拂過喬星宇耳畔,接著是喬醒塵如旋風般捲進書房的纖細身影。他一口氣衝到喬星宇那張古典大書桌前,小手撐住桌面邊緣,一面重重喘氣,一面揚起蒼白的小臉望向父親。
喬星宇不覺蹙眉,立起身來,「醒塵,你怎麼樣?沒事吧?」他繞過書桌,傾身握住自己兒子的肩膀,「怎麼跑這麼快?難道你不曉得這樣會喘不過氣來嗎?」
「別……別管我,爸爸……」喬醒塵只是搖頭,肩膀一斜,躲開喬星宇的手,「爸爸,曼笛……老師……老師她……」
他不必說,他的父親早由他驚惶失措的表情看出發生了什麼事,神色驀地陰沉下來,嘴唇嚴肅地抿著。
看見父親陰暗的神情,喬醒塵更慌了,一股不祥的預感竄上脊髓,「老師……走了!她留下……留下這封信……」他舉高手臂,帶起粉藍色的信箋一揚,「她說很抱歉……她說她……沒辦法繼續留下來……」他邊喘氣邊說,話氣裡焦急的意味流露無遺。
喬星宇再也聽下不去,「別說了,醒塵。深呼吸。」他沉聲命令著自己的兒子,「深呼吸。」
喬醒塵聽從他的指示,深呼吸幾次,終於把氣息平順下來,然而一雙靈透的黑眸仍是蘊含著極度的驚慌。
「這是怎麼一回事?爸爸。」他問,「為什麼老師突然要走?」
「因為她家裡發生了一些事,她必須回去處理……」
「什麼事?很嚴重嗎?老師還會再回來嗎?」
「她——」喬星宇語音一窒,望著兒子既期盼又怕受傷的焦急神情,他發現自己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她怎麼了?爸爸,你說啊!老師還會再回來嗎?」
「她——」他閉眸,心臟一緊,「不會再回來了。」
「什麼!」喬醒塵拉高嗓音,語調尖銳,「為什麼?爸爸,為什麼?」他瞪著喬星宇,眼眸寫著不敢置信,「告訴我為什麼老師會忽然走了,而且不再回來?告訴我!」
「是因為她家裡有事,醒塵,老師她……」
「不,不!」喬醒塵忽地尖銳呼喊,「是你趕走她的?對不對?」他瞪著自己的父親,眸光滿是指控,「是你趕走老師……」
喬星宇一震,「醒塵,冷靜一點。」他展開雙臂,試圖定住兒子,「冷靜一點,聽我說……」
「我不聽!我不聽!」喬醒塵用力甩開他,「我只要曼笛老師回來,我只要她回來……」
「醒塵!別無理取鬧!」他低吼著,「曼笛畢竟只是我們聘請的家教老師,不可能留在你身邊一輩子。」
「她本來可以的!」喬醒塵沒被他的怒吼給嚇到,喊得比他更大聲,「她本來可以留在我身邊一輩子的!我知道老師願意,我知道——是你!是你不喜歡她,是你趕走她……」他喊著,嗓音逐漸破碎,眸子籠上淡淡薄霧,「你為什麼要趕走她?老師那麼好……那麼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