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人是不會懂的……他無法承受那萬一,說他窩囊沒出息也好,可是一旦失去了心,活著也只是行屍走肉。
他只想跟所愛的女人白首到老,為什麼這麼困難?為什麼得經過這麼多椎心刺骨的痛?若這是考驗,也該夠了,該結束了。
「可惡!」毓謹解下身上的披風圍在他身上。「哈勒瑪又不在這兒,否則讓他扛你回去。」
就在這當口,身後傳來有人踩在雪地上發出的細碎聲響。
「貝勒爺……」芮雪一路上不敢停下來喘氣,直到見到跪在地上,暖帽、披風上全覆著雪,連睫毛上都灑了雪花,唇色也同樣慘白的男人,她再也克制不住地撲跪下來,兩手緊緊地抱住他,再也沒有人可以分開他們。
「伊爾猛罕……你這傻子……」芮雪拚命地用小手撫熱他的臉孔,用唇親吻著他的,想讓他暖和起來。「太皇太后不生氣了……她原諒咱們了……可以回家了……」
「芮雪?」身體漸漸恢復了一點溫度,瞳孔的焦距跟著對準,望進她淚水汪汪的烏眸中,他牙齒打顫地問。「你……真的是你?」
她淚流滿面,但試著用輕鬆的口吻說:「雖然我這會臉上又青又紅又腫的,你可能看不出來,不過真的是我,是那個絕頂聰明,又喜歡狡辯,讓你哭笑不得的丫頭……你是不是很冷?」
「不……不冷……」伊爾猛罕抬起雙臂,他的心跳回來了,他的呼吸正常了,身體裡的血液開始流動了。「我抱著你……一點都不冷……」
「咱們終於可以在一起了!」她滿足地輕喟。
「再也……不用分開……」伊爾猛罕將臉埋在她頸窩,也閉上眼,整個人放鬆,意志也潰散了。
當他們倒在雪地中,還緊緊地擁著對方不放。
「你們……你們不要兩個都暈了……快傳太醫……來人……」毓謹高聲嚷叫,動手想扒開他們,還費了好一番功夫。
很快地,皇帝也得到消息,放心之餘,也囑咐太醫非把兩人治好不可。
半個月後,在大殿上宣讀穆都哩的種種罪證,因情節重大,罪不可赦,判處斬立決,家產查抄充公。
穆都哩聽完之後當場舊疾發作,熬不到兩個時辰便病故,其他女眷全入辛者庫,黨羽一併剷除,三位顧命大臣解決了一個。
尾聲
一年後——
「貝勒爺回府!」
伊爾猛罕才從宮裡回來,因為和哈勒瑪他們另有重要的事要密商,打算換下袍褂便要再出門。
「伊爾猛罕——」聽到他回府,芮雪臉蛋上堆滿了笑,急著來跟他說件事。「我正有好消息要跟你說。」
「站住!」見她用跑的,讓他捏了把冷汗。
她馬上不敢動。「怎麼了?」
才這麼問,後頭有兩個婢女氣喘吁吁地追了過來。
「誰准你用跑的?還有連走路也不行,你給我回房躺著。」伊爾猛罕快步上前,嚴厲地瞪著婢女罵道:「你們是怎麼伺候福晉的?」
芮雪這才撫著尚未隆起的小腹,噗哧一笑。「其實也不用這麼緊張……呀!」說到這裡,已經被他打橫抱起。「貝勒爺別又繃著臉了,只是肚子裡有了娃兒,又不是病了。」
「總之到孩子落地,你能躺著就躺著,能坐著就坐著,什麼都不許做。」他還不是很放心,就因為經過太多事,眼前的一切太過得來不易,所以患得患失。
「如果這麼做能讓你安心,那我就聽你的。」她柔順地說,小手撫著他緊鎖的眉心。
「本來就該聽。」伊爾猛罕哼了哼,一路往寢房的方向走。「你要跟我說什麼好消息?」
她才想起來。「今早額娘派人送了個口信,她聽說我有身孕,想約個地方看看我,等了這麼久,終於肯見咱們了。」
由於慶親王和穆都哩之間雖然往來密切,但查無具體實證,只是平日行徑傲慢無理,奢華無度,判停俸一年,幾年後為一小妾所殺,可說是自食惡果,不過這些都是後話,在此就不多說了。
「她也沒說要見我。」伊爾猛罕歎了口氣。
「可是你得陪我去,不然你放心我一個人出門?」芮雪大眼轉了轉。「這點道理額娘當然也清楚,只是不好意思明說,你見到她之後,跟她跪下認個錯,她就會捨不得你跪,要你起來,那就表示不生你的氣,你們母子就可以和好了。」
他不禁失笑。「就這麼簡單?」
「就是這麼簡單。」
「好,那我就聽福晉的。」進了寢房,還捨不得放開,於是讓她坐在自己腿上,寶貝似地珍寵著。「我真的很高興那天在宮裡遇到你……」如今回憶起那些點點滴滴,像是早已注定好,想逃也逃不掉。
芮雪將面頰貼在他心口上。「可是遇到我,卻讓貝勒爺好痛苦。」
「嘗過痛苦才知道什麼叫開心,過去總以為自己不需要,可是現在再也不能沒有它,只要有你,就會有它。」
「不嫌我伶牙俐齒?」
「我就是愛你這伶牙俐齒。」
「不氣我喜歡狡辯?」
「我喜歡你跟我狡辯。」
「要是我再有事欺瞞貝勒爺呢?」
「怎麼樣?」
「我會……」
「你會怎麼樣?」
「你得用你的下輩子、下下輩子來補償我。」
【全書完】
後記
我想很多作者跟我一樣偏愛寫清裝,有部分原因是封面都會特別美,中國各個朝代,還是覺得女主角穿旗裝最好看,不過男主角例外。再帥的男人只要剎那個月亮門就覺得滑稽,所以總習慣讓他戴上瓜皮帽,要不然就是盡量不要去想那模樣。當然這本的封面,一定得挑女主角的了。而這本作品的封面,第一眼看到我就很喜歡,這位畫者的作品還滿有自己的風格,特別在古裝畫作上細膩許多,飾品、髮型和服裝作了不少功課,跟書中女主角的感覺很貼切。
這本開稿時,壓力真的很大。這不是我第一次寫清裝,之前的作品也頗受讀者喜愛,可是壞就壞在自己的性格,總是希望能有所突破,能超越過去寫的東西,所以給了自己太大的包袱,將近一個月的時間都陷在死胡同裡走不出來,最後腦袋完全空白,這應該說遇到瓶頸嗎?連續失眠了好幾個晚上,嘗試著找到原有的步調,好幾次想要放棄寫這個系列,可是,我知道這次若是逃避了,以後大概也寫不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