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時間,沁玉竟無法反駁。
「師姊若能當上娘娘,那咱們就真成一家子了。」木蘭興奮的慫恿,「小妹倒真希望你對皇上動了心。」
「我哪有福氣當娘娘啊。」沁玉自嘲,「我這不是被趕出來了嗎?」
「以前皓明也常常趕我走,可我最終還是嫁給了他,師姊你知道我是用了什麼方法嗎?」木蘭莞爾一笑。
「什麼方法?」她心中不由好奇。
「就是死纏爛打,直到確定他喜歡上我為止。」木蘭很為自己的豐功偉績洋洋自得。
「我哪裡能跟你比?」沁玉灰心沮喪,「他是皇上,而我現在……甚至連見他一面都不能了。」
「辦法是人想出來的。」木蘭樂觀的道,「師姊你這麼聰明,當初都有辦法混進宮去,現在自然也會有辦法再見到皇上。」
原本心情沮喪的沁玉再度怔愣,一顆跌到谷底的心忽然像是浮出海面一般,有了一絲希冀。
第四章
湖邊的風很冷,楚默然卻佇立良久,不願離開。
最初與她相見,就是在這個湖畔,此刻景色依舊,孔雀也依舊在身邊徘徊,她卻已經走了。
孔雀?沒錯,那牲禽依然活著,而且正神氣活現地昂首闊步。
他騙她說孔雀死了,其實只是一個趕她走的借口,因為她待在他身邊,讓他感到一絲危險。
這種危險,過去他不曾察覺,所以把她留在紫陽宮,封她五品女官,讓她照顧自己的飲食起居。
可是那一晚,當她跳入浴池之中,發誓要陪他到底,當他一把將她擁在懷裡的時候,就知道自己的心已經出軌了。
他服了合歡散,本來沒有女子的化解,他會慾火焚身而死,但她救了他。不過他並沒有奪取她的清白之身,因為當他擁抱她的時候,已經感到一陣比冰水還要滅火的清涼穿透他的全身。他不斷告訴自己,要理智,要理智,不能害了她……最終,他成功了,沒有對她做什麼,卻奇跡般化解了自身的痛苦。
事後仔細想想,這是一件可怕的事。
可怕之處在於,如果不是因為有足夠的理智,不可能發生這樣的事,而在那種情況下,還能保有足夠的理智是不可思議的,除非……他十分珍愛眼前的女子,捨不得傷害她。
可他又怎麼能愛上她呢?他必須在火苗未燃之前,把它無情地熄滅。
所以,他冤枉了她,孔雀還好端端地活著,他卻說已經死了。
「皇上──」貼身侍衛不知什麼時候站在他的身後,輕聲稟報,「宮女敏玲求見。」
「快傳!」楚默然回過神來,立刻道。不等候在遠處的敏玲走近,他便主動趨近,迫切地問:「我吩咐你辦的事情怎麼樣了?」
沁玉那個倔強的丫頭,出宮的時候幾乎什麼也沒帶,非但他的賞賜原封不動,就連月銀和為她新做的那些衣裳也不拿,她是在跟他賭氣嗎?
他可不想那傻瓜為了賭氣,今後的生活沒了著落。
「回皇上,奴婢拿了沁玉妹妹的東西出宮尋她,好不容易才在一處客棧把她找到。」敏玲回答。
「她怎麼說?東西收下了嗎?」楚默然心中不由一緊。
敏玲忽然沉默不語。
「怎麼了?」他眉心凝斂,似有不好的預感。
「沁玉妹妹她……生病了。」
「病了?!」楚默然的聲音一揚。
「而且病得不輕,臥榻不起。」
好端端的,怎麼病了?
一股衝動湧上腦中,把他平素的穩重沉著霎時都衝散了,他聽見自己對侍衛急聲道:「備車,我要出宮!」
「皇上……」侍衛與敏玲同時吃驚的問:「您這會兒要出宮?」
「對,馬上!」他要馬上見到她。雖然他先前才硬著心腸趕她走,可一聽到生病兩個字,就什麼也顧不得了。
「可是太后有令,皇上除了每月十五到鐵檻寺進香以外,平日不得擅自出宮……」身邊的侍衛提醒他。
「我是皇上,難道連這點主都不能作嗎?」楚默然不由怒喝,「太后那邊我日後自會去解釋,你們馬上給我備車!」
侍衛與敏玲面面相覷,只好從命。
一時半刻之後,他便在敏玲的帶領下來到了那間小小的客棧,看到了那個躺在床上、讓他糾結於心的女子。
她緊緊地閉著雙眼,蒼白的臉上佈滿汗珠,一副痛苦不堪的模樣,讓他心頭微微發顫。
「傳太醫!快把太醫找來!」他恨自己出宮太過匆忙,情急之中竟忘了給她帶個救命的大夫。
「回皇上,之前奴婢已經偷偷為沁玉妹妹找過太醫了……」敏玲在他耳邊道。
「太醫怎麼說?」
「太醫也查不出個所以然……」
「這幫沒用的東西!」楚默然脾氣大發,一腳踢翻了就近的凳子,「就知道診治沒有病的人,真正遇上生病的,他們倒沒轍了?看朕哪天不砍了他們的腦袋!」
他一向只謙和地以「我」自稱,此刻,不知為何,忽然用了「朕」這個稱呼,滿含天子威儀。
「皇上息怒,沁玉妹妹只是肚子疼罷了。」敏玲連忙道。
「肚子疼犯的病也可大可小!」
「奴婢這兒倒有個偏方,只是怪異了些……」敏玲欲言又止。
「不管是什麼方子,快說來聽聽!」楚默然急切地命令。
「是奴婢家鄉的土方子,說是如果女子腹痛,只要飲一種東西,便可馬上止疼。」
「什麼東西?你別賣關子,一次說個明白!」
「奴婢不敢說,因為太過荒唐……除非皇上先恕奴婢胡言亂語之罪。」
「你儘管說!」
「是飲……男子的熱血。」
什麼?楚默然一怔。
「奴婢該死,就知道不該散佈這等蠱惑之言……」見他神色有異,敏玲連忙跪下。
揮揮手,他打斷她的絮絮叨叨,轉過身去,佇立良久,也思索了良久。
忽然,他拔出隨身佩帶的短刀,掀起袖子就是一劃,鮮血驟然流淌下來,他隨即手一伸,拿起就近的茶杯,接住那滴下的血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