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急,事情還沒有鬧大,這不過是個開始。」他依舊笑得從容,「她們兩個互鬥得越激烈,你越好坐收漁翁之利。其實她們爭執也不全是為了我,前日你把大公主本來管著的皇家綢緞莊忽然轉給了二公主打理,這一下子讓大公主每年白白少賺一大筆私銀,她能不生氣嗎?」
君月也笑了,「表面上的大事交給大姊去出頭,讓她有了面子,總要安慰一下二姊,大姊心裡生氣也不好多說什麼。」
「你也是個小狐狸了,越來越狡猾。」他戲譴,「所以別將什麼罪責都怪到我頭上來。」
她再一笑。「這也是迫不得已,我不學著使用權謀,人家就要算計我了。」
「這就是生存之道。」赫連爵轉口又問:「昨天你召見的那兩個侯爺,對我的事情有什麼意見?」
「靖遠侯年紀大了,不管這些事情,鎮遠侯還是很不服氣,像是和丞相早就串通好了說詞,堅持不同意。不過你的侯爺府一直在修建之中,沒有停下來過,等到修好就算是他們不同意,我也會讓你搬進去住。」
「急著要將我趕出宮嗎?」他倏地欺身逼近,「你要是還怕外面的那些是非口舌,只要做一件事就可以平息了。」
「做什麼?」她不解地看他。
他以右掌托住她的側頰,幽幽笑道:「只要宣佈封我做你的皇夫,自然就可以名正言順地讓我留在你身邊了。」
「胡鬧!」她的臉倏然紅了。
「怎麼?覺得我配不上你?」他明白地挑開這個話題,「你不覺得我們是天作之合嗎?」
君月垂下眼睫。「你要是做了我的皇夫,只怕要反上天了,更何況被大姊和二姊覬覦的男人如果做了我的皇夫,我的位子會更加不穩。」
「你以為我很喜歡招蜂引蝶是嗎?若是我向你保證說,我赫連爵是個會一心一意只鍾情一個女人的男人,你信不信?」
她抬起頭,對上的那雙黑眸中,竟沒有想像中該有的戲譴相玩世不恭,它專注得讓她的心幾乎發抖,在那一刻差點真的相信他的話,但是理智又告訴自己:對赫連爵不能交付太多的真情和信任,起碼,她不能先將這一切交付出去,否則她也許會輸得很慘。
「你不是今天還要去見一些舊部嗎?」君月提醒他,「這是正事,趕快去辦,別和我在這裡胡說八道了。」
赫連爵剛走,就有人來稟報,「陛下,太醫首座有事求見。」
「讓他進來。」
端正了身子,她看著走進來的太醫首座王平大人,微笑道:「王大人今天來,是有什麼好消息要告訴朕嗎?」
「是關於陛下的病情。微臣想來提醒陛下不宜耽誤,上次赫連將軍拒絕了微臣提出的建議,但是微臣覺得還是親自和陛下商議比較好,」
「他拒絕的建議?什麼建議?」君月對自己病中的事情一無所知。
「龜息絕是一種血脈病,雖然號稱絕症,卻有改善之法。靖遠侯的愛子也身患這種疾病,因為娶了司空國一位郡主而已逐步恢復健康,上個月我去靖遠侯府中複診,那位小侯爺已經和正常人完全一樣了。所以微臣想……」
她明白了。「你的意思是,讓我也和司空國的皇族成親?」
王大人有點尷尬地說:「這個方法也許不夠絕妙,陛下也會認為這是微臣無能之計,但是微臣見識淺短,只覺得這樣既可以緩解陛下的病情,還可以改善我們兩國的敵對狀態,一舉兩得,何樂……不為?」
君月的沉默讓王大人心中忐忑不定,彷彿過了很久之後,她才問道:「赫連將軍怎麼說?」
「他說陛下不能用這種方法治病,就是當年先皇也不曾同意使用這種方法,因為陛下不能為了生存而丟掉尊嚴,還說陛下的事情他能說了算。可是陛下,赫連將軍又不是顧命大臣或是攝政王爺,更不是陛下的什麼人,這樣將陛下的性命視作兒戲,微臣實在不能苟同,所以一定要和陛下當面說明。」
她淡淡笑道:「王大人,謝謝你。你是三朝老臣,三代女皇都有這種龜息絕,我知道你為此研究了大半輩子,但凡你有別的方法也不會對我提出聯姻的下策,我會考慮你的意見的。至於赫連將軍,他心直口快,也沒有什麼惡意,不必和他計較。你先回去吧,我的病情請不要和任何人提及,我不想讓太多人知道。」
「微臣曉得。」
王大人走後,君月沉吟片刻,從桌上拿起一張素箋,沾飽墨汁,緩緩寫下一封書信,開頭是——
司空陛下如晤……
*** *** ***
赫連爵沒有想到事情會進展得這麼順利,雖然他對自己當年的部下很有信心,但是眾人對他所表示的忠誠和熱情讓他更是欣慰。
萬俟在回來的路上也興奮不已,大聲說:「這下子看以前那些老將軍,老侯爺的尾巴還能翹到哪裡去?當初將軍被流放出京時,那些人一直在暗暗偷笑,他們自己沒本事打勝仗,還來嫉護將軍的功勞,真是一群小人!」
「沒有這些小人,日子豈非無聊?」他不以為意,語氣中更帶輕蔑。
忽然間,他的馬車停住,緊接著有個女子的聲音尖聲響起,「赫連爵!你出來見我!」
萬俟在車外低聲道:「糟糕,將軍,是大公主。」
「打上門來了?」赫連爵一笑,挑開車簾彎腰走了出去,直視著那個在隊伍最前面的人。
「殿下有事找我?」
「明知故問,你和我還裝什麼糊塗?」望月柳眉倒豎,甩手一指,「你和霽月那丫頭到底是怎麼回事?」
「二公主嗎?我只是去她府上喝了杯茶,怎麼?這也要和大公主通報?」
望月瞪著他,催馬上前,低聲道:「你給我過來,我要審你!」
「不會同刑部一起來嗎?」赫連爵笑著走到車尾,望月也下了馬走到他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