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以理解,真是難以理解。她偏頭瞧他,抑不住滿心困惑。
她越挑釁,他越強硬,幾番將婚事提前,若說這是在乎她,偏他又是如此冷漠。
不在乎她嗎?又固執得要命,一副非她不娶的模樣。
她真想把他的腦子打開來瞧瞧,或是剖出他胸膛,看他這人到底是缺了心,還是少了肺,怎能如此折磨人呢?
「你,為什麼……一定要娶我呢?」
她滿臉困惑地端詳他,他眼神並不尋常,一時千言萬語,一時幽遠飄忽。
書季綾不禁氣苦地想著,如果他能說出個所以然就好了!她多麼希望他對她說點什麼,好讓她的心,不必如此漂泊不定。
可,他終究還是什麼也沒說,就如來時一股靜默,寒著臉,一語不發的走了。
*** *** ***
「公子,小姐正在更衣……」
書季綾才把單衣上最後一顆細扣扣好,身後便傳來「呀」的一聲,接著張寂黯竟然就這樣走進她房裡。
「小姐?」粉兒急得滿臉大汗。
書季綾瞥她一眼,便道:「你先下去吧。」
「是……是,小姐!」
粉兒尷尬地匆匆退下,書季綾訝異的看著張寂黯走到眼前。他一臉自在,似乎不覺得有何不妥。
即使是未婚夫妻,這也太過份了吧!
「這是女孩子的閨房,你太無禮了。」她伸手壓著領口。
她衣衫單薄,苗條婀娜的體態若隱若現,卻還睜大美眸,張牙舞爪的怒瞪著他,絲毫不見驚慌,張寂黯難掩微笑,下頜往牆邊一努。
「房間裡有屏風不是嗎?到後面去換就好了,我是你丈夫,就算看見什麼,也沒什麼好大驚小怪。」
「你……」書季綾驚得呆了,不是因為他大膽無禮,而是為了那抹目眩神迷的微笑。她第一次看見他笑,這傢伙,也是會笑的人嗎?
「難道你是拘禮的人嗎?」
張寂黯走到床邊,發現床上擺著一套裙裝和一套文袍。
原來她的丫頭粉兒每天早上都會替她準備男裝、女裝各一套。這妮子,行徑真是古怪得難以置信。
「看你穿袍子的次數,好像多過穿裙子的時候。」噙著幾不可辨的笑意,他小心捧起床上的襦裙,送到她眼前,難得溫柔地笑說:「我還是覺得……你穿裙子好看。」
書季綾怔怔地接過裙子,臉頰驀地紅了。
「要我幫你嗎?」
見她呆愣不動,張寂黯偏頭取笑。
書季綾臉頰燒得更紅,忙不迭逃難似的逃到屏風後面,懷抱衣裙的十隻手指,都緊張的微微發抖。他……他是怎麼了呀?
房門突然呀地一聲,開了又關。她這才長長吁了口氣,七手八腳的換上裙子,又接著出來梳理頭髮,好不容易全都打點好了,正要開門出去,又忍不住停下腳步,低頭順順裙擺。
我選定覺得……你穿裙子好看。
咬著唇兒,一股甜蜜不斷從心底湧上來。不行不行!她趕緊拍拍臉頰,驅走臉上的笑意。真足,才被讚了一句,有什麼好開心的?
打開房門,張寂黯正撫著綠簫站在梧桐樹下,見她走出房門,便把綠簫插在身後的衣帶上。
他……他不笑了!
書季綾有些失落的盯著他。她順了他的意思,穿了女裝出來,他怎麼又這樣冷冷冰冰的?
說實話,她一點也不瞭解他,昨晚氣呼呼的,今天卻還照常來看她,好像什麼不愉快都忘了,他難道不在乎她和范含征的關係嗎?
儘管心裡狐疑,卻也問不出口。
「定過親的男女,不是不能單獨見面嗎?」書季綾暗暗生氣,於是隨便找了個借口開罵,「你又沒什麼事,天天來這兒做什麼?」
「我希望你快點適應我,無論如何,你都會成為我的妻子,我希望你盡早認清事實。」張寂黯沉下臉,認真說。
她微微一怔,沒想到會得到這個答案。
「你每天過來,只為了這個?」原來是為了讓她適應,不是因為想見她嗎?
他冷淡的點頭頷首,「我答應你爹,每天來梧幽園見你一回,這是婚期從前的條件。」
條件?她心中轟地一聲,自從認識他後,心頭那股時時纏繞的、沒來由的氣悶又悄悄攫住她。
原來他每天來看她,是和她爹約好的條件?只是條件?
「那好得很,你今天已經看過了,可以滾啦!」
氣得紅了眼,她掉頭走進房間,便回頭砰地甩上房門。
王八蛋張寂黯,算她瞎了狗眼!
*** *** ***
號稱要「牢牢纏著她」的范含征,隔天便派人送來一封書信,說是他金陵故居出了急事,必須連夜趕回去處理,因此幫她退婚這件事,只好容後再議。
書季綾氣得把信紙揉成一團,放火燒了。
這個凡事靠不住的浪蕩子,上回把她丟在妓院不管,這回又不負責任跑掉了,以後她若是再相信他,那就真是個徹頭徹尾的笨蛋傻瓜啦!
不過他走了也好,范含征行事難料,她本來就不打算再倚仗他了。
接下來的日子,張寂黯仍舊每天到書家探望她一回,她也仍然不給他一絲好臉色,眼看婚期越來越接近,她只好認命了。
不認命又如何?她只是個弱女子,離開家門就無依無靠,萬一婚事搞砸,被趕出家門,她以後怎麼過日子呢?
孰料某日,范含征突然來訪。
「再過幾天就要嫁人了,怎麼樣?還想逃婚嗎?」
人未見,聲音到,他話語一畢,這才身形飄落,笑吟吟的坐在書季綾身邊的石椅上。
她不禁瞠目嬌呼,「范哥哥,你這功夫嚇死人了!」
「好說。」笑眨著俊眸,忽道:「我是來問你,你成親當日,要我來把你劫走嗎?」
「啊?」聽他如此一問,書季綾不禁心虛起來,期期艾艾的咬著唇,欲言又止的,「不知道,我、我……」
「怎麼了?」他一臉笑意,耐心的等待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