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宴過後,范含征和書仲綺又聚到別處去喝茶聊天,手裡拍著折扇,他俊眉微凝,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模樣。
「奇怪什麼?」書仲綺挑眉。
支著俊臉,范含征咧嘴一笑。「書季綾如果想逃婚,一定會找我。」
「你……怎麼事到如今,還敢說這種話?」書仲綺勃然不悅地板起俊臉,冷顏斥責,「寂黯對你多不諒解,你知道嗎?」
「季綾的個性,你還不清楚嗎?」范含征睨他一眼,冷笑道:「我若不跟她同夥,萬一她真的獨自離家出走,誰保證她一路上會遭遇什麼?有我陪伴,至少能保她安全無虞。」
「這……」聞言一怔,他倒是沒想過這一層。
「哼哼,」范含征搖頭嗤道:「我也是從小看著季綾長大的,對她的關心,不會輸給你這親生哥哥。」
是了,季綾鬼靈精怪,心思萬變,除非和她站在一塊兒,否則誰知道她心裡盤算什麼?以她的個性,正需要一個能陪她胡鬧闖禍,又能適時保她平安的對象,而這個人,除了范含征,普天之下還真是找不出第二個。
一思及此,書仲綺不禁起身對好友揖了一禮,歉然道:「是我誤會你了,我以為你只是貪圖好玩,陪她攪和。」
搖搖頭,范含征也不以為意,隨又偏頭說:「既不是逃婚,又不是被歹徒綁架,季綾就那樣無緣無故的失蹤,又突然出現,還編派謊話來敷衍你娘——」
洛鳳屏那裡,書仲綺早就問過了,季綾根本沒去找她。
「怎麼?」
范含征蹙著眉,悄聲道:「我總覺得,有人不希望他們成親。」
「嗯?」這麼說,書仲綺也不禁狐疑起來。有這可能嗎?
突然輕咳兩聲,范含征神色詭譎的低問:「你猜季綾……是不是有什麼秘密愛慕者?」
書仲綺兩眼一瞪,隨即爆出陣陣大笑。
「哈哈哈哈哈,如果真有那個人,我爹早就感激涕零,雙手把季綾奉上了,還會等到今天嗎?」
「說的也是。」范含征忍俊不住,也跟著笑了。
「反正季綾已經出嫁,就算真如你猜想那樣,也只能到此為止吧?」
「但願如此。」低頭品茗,范含征欣然微笑。
第六章
好困噢……書季綾垂著眼瞼,頂著沉重的鳳冠霞帔,乖乖坐在新房的大床上,腦袋瓜子越垂越低。
困死了,又困又熱,炎炎酷暑,太陽把人曬得頭昏眼花,偏只有她得穿上厚重的禮服完婚,真是折磨人啊!
打著盹兒,眼皮漸漸不聽使喚,漸漸的,漸漸的再也抬不起來了。
「季綾?」
晚上張寂黯回到新房,揭開蓋頭,神色霎時一變。
她意識昏沉,雙頰漲紅,整個臉色都不對勁。跪在她身前,他探手一摸,只覺她額頭火燙,果然發燒了!
他趕緊為她脫下婚袍鳳冠,扶她睡下。
「嗯……」書季綾呢喃著,攏緊的秀眉似是舒展了些。
這妮子……燒成這樣,竟然毫無所覺,還整晚頂著鳳冠端坐著!
張寂黯沒好氣的搖頭輕喟。連照顧自己也不會,性情還像個孩子,卻已成了他的妻子。
他走到房外,喚來粉兒。「粉兒,季綾發燒了,快叫人去請大夫。」
「啊?」粉兒聞言當場嚇得臉色發白。小姐發燒了,她們這干丫頭竟然沒一個發現?
他淡淡瞥她一眼,只道:「還不去!」
「是,姑爺。」粉兒慌得轉頭便跑。
她實在糊塗了,小姐昨天回來後就顯得特別疲累,一整天都懶洋洋,她只當小姐嬌弱,在外住了幾天,回家後才特別疲倦,這天偏又是個艷陽高照的好天氣,她滿心以為小姐臉紅是因為太熱,卻沒發覺那是病。
過不多時,大夫登門來為書季綾診脈,說只是一點小風寒,吃藥休息,過兩天就好了,粉兒拿了藥方就要去抓藥,張寂黯卻叫住了她。
「不必忙了,去休息吧!」
他坐在床沿,目光停在書季綾身上,語氣平常的說:「三更半夜想去哪裡抓藥?就算藥抓來了,熬好煎好,季綾正睡著,難道要挖她起來喝嗎?既然只是風寒,明早起床再張羅吧!」
「是。」粉兒只好退下。
新房裡紅燭高照,終於只剩下他們倆,新娘卻昏迷不醒。
他探手摸摸她額頭,她鼻息短促,口唇乾澀,緊緊蹙著秀眉,似乎連在睡夢中也痛苦不堪。
為了不想嫁給他,竟把自己折磨成這樣。
她,就真這麼厭惡他?
歎了一聲,他拾起手邊的毛巾,小心擦拭她燥熱不堪的麗顏。
書季綾輾轉反側,一直昏沉沉的在枕頭上翻來覆去,忽然間,俏臉露出一絲氣苦,生氣不已的踢開被子,抽抽噎噎的嚶嚶哭著,像是作了什麼惡夢。
張寂黯耐性等她掙扎一陣,才幫她把被子蓋回去。
這時,她突然咬著乾涸的唇瓣,囈語著,「寂黯……」
夢到他了?他怔住,癡癡看著她。
可她卻氣惱的側著臉,連在夢中,也氣鼓鼓的,「可惡……你……張寂黯。」
張寂黯手上捏著毛巾,聞言,不禁抑鬱的發起呆來,又突然想起在錦蝶園裡,她和范含征親密擁吻的模樣。
她究竟是為了反抗婚事,故意做給他看,還是真對那浪子動了情?
「那天我去找她,正是為了確定她的心意。當時她已明白告訴我,她願意出嫁。」范含征如是說。
是嗎?他迷惘不已,悵悵的低頭看著她。
瞧范含征的神態,倨傲囂張,對書季綾似乎真的並無迷戀之意。
可,他的話能信嗎?
「討厭鬼……」書季綾囈語不斷,額頭上漸漸冒出一片細小的汗珠,張寂黯見了,立刻伸手幫她抹去。
無論如何,他們已成親,這是誰也改變不了的事實。
「寂黯?」這時,她突然睜開眼睛,一副受到驚嚇的模樣。
他心念一動摸摸她的臉,柔聲道:「你作夢了?」
書季綾嚇得一頭香汗,美眸圓睜,突然伸出手,使勁扯住他頸項,將他拉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