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他吃了一驚,張口欲言,她卻吃力的抬起頭,在他唇上印上一吻,緊接著,抬起手臂如盤蛇般牢牢抱住他,仰著小臉,一點一滴吃力地吻著。
「季綾?」他徹底愣住了,不敢相信她正在做的事,唇上柔軟的觸感簡直像作夢般……不,是因為她作夢了,所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是嗎?
書季綾嚶嚀著,忽然歎了一聲,又闔上眼睛,倒在他臂彎裡,失去了知覺。
「你究竟夢見什麼了?」
張寂黯喘息的抱著她,心臟跳得飛快。
她在夢裡,吻的人是誰?
五味雜陳的凝視著她,陌生的妒意流遍四肢百骸,每一根骨頭都刺痛得難以忍受。
是范含征嗎?無論如何,總不可能是他……
還在想,書季綾又痛苦的扭動身軀,臉頰又紅又熱,見狀,他趕緊甩開雜念,專心攪擰毛巾,為她仔細擦拭。
新娘昏迷不醒,新郎抑鬱憂愁,所謂洞房花燭,便如此草草度過了。
*** *** ***
翌日清晨,書季綾睫扇翻動,迷迷濛濛的從睡夢中逐漸清醒。
恍惚中,一股奇異的熱力包圍著她,她長長吁了口氣,忽然感覺腰間環著一雙手臂,嚇得她渾身一震,立刻僵直身子。
原來張寂黯從她背後摟著她,兩具身軀緊貼在一起,她低頭瞧見了,不禁臉紅心跳。就、就算是夫妻,這……這樣也太害羞了吧?
昨、昨晚究竟發生過什麼?她怎麼全沒印象呢?
「你醒了?」她稍稍一動,他便跟著轉醒,沉沉的嗓音劃過她耳膜。
書季綾不禁羞澀的低下頭去,低低應了一聲。「嗯。」
「燒都退了嗎?」張寂黯坐起來伸手摸她額頭,她卻莫名其妙瞠大雙眼,回眸一問——
「啊?我發燒了?」
所以,她什麼都不記得了?
他淡淡苦笑,隨即下床更衣。
書季綾不肯下床,還揉著眼,抱著枕頭,一副貪懶要待在床上的模樣。
張寂黯自己整理妥當後,只隨口交代,「多睡一會兒。」便頭也不回的推門走了。
瞪著他的背影越走越遠,她心中不由得生起一陣悵然。一生只有一回的洞房花燭夜,就這樣弄砸了,他對她的態度也跟婚前相差無幾,這傢伙永遠都要當個冷冰冰的大木頭嗎?
「小姐,奴婢幫您準備好早膳和湯藥了。」
不一會兒,粉兒端著托盤進來,嗅到苦澀的藥汁,書季綾秀眉登時皺成一團。
「惡,我才不要喝什麼湯藥,拿走拿走!」
她囂張的連連揮手,粉兒不禁兩眼一翻,小聲咕噥道:「想做什麼就做什麼,我就知道會這樣!以後夫人管不到小姐,這日子都不曉得怎麼過了!」
「呿,胡說什麼呢?」書季綾聞言大笑起來,「還不給我拿開!」
粉兒應了一聲,留下早膳,便把辛苦熬好的湯藥撤走。
下床漱洗後,書季綾再繞到桌邊揀幾樣愛吃的小菜吃上幾筷,沒多久粉兒去而復返,站在一邊,突然語重心長起來。
「小姐,您以後一定要對姑爺好一點。」
「幹麼呀,你被他收買啦?」好笑的含著筷子,她瞟了粉兒一眼。
粉兒神情凝重,認真回道:「才不是呢!小姐不聲不響的離家出走,姑爺有多擔心您知道嗎?這三天姑爺都沒闔過眼睛,不是和二少爺四處奔走,就是待在咱們園子等小姐消息。
「還有啊,昨夜小姐發燒,姑爺叫大夫來看過,就叫粉兒回去休息了,我曉得,姑爺自己幾乎沒睡,照顧您一整晚。」
「是嗎?」她大感訝異,來不及欣喜,腦中突然浮起安適之懇切的低語。
就算時至今日,寂黯心中除了安柔,不可能送容得下別的女子。
「你不知道的可多著呢!」她悶聲哼著。
他們成親在即,她突然不見,他當然擔心嘍,不過,誰曉得他是真心關懷她,還是擔心婚禮出錯,失了面子?
反正往後的日子,就算他對她不壞,也不一定是因為喜歡她才對她好,這她心知肚明得很。
「誰說我不知道?」粉兒嗔她一眼,又道:「姑爺擔心的模樣,我才看得一清二楚呢!」
「去去去,我不要聽,你去吧,別來吵我睡覺。」滿心不悅的擱下筷子,一扭頭就回床鋪貪睡。
現在她一點也不想聽到張寂黯的事,她才不會笨到讓他騙了。
*** *** ***
小風寒嘛,發過汗,大睡一覺,就什麼事都沒了。
書季綾伸伸懶腰,總算懶洋洋的從被窩裡爬出來,往窗外瞧去,天邊一片黃澄澄的,也不知是什麼時辰,摸摸肚皮,不覺得餓,索性出門走走吧。
說張寂黯是窮小子,看來也不盡然。
她隨興的走走繞繞,不禁細細的品評起來。這屋舍雖然不像他們書家那樣繁複多變,擺設也比不上他們的富致堂皇,可一山一樹,卻極盡玲瓏雅致,似是經過一再雕琢考究,才佈置出這一股濃濃的、莊嚴古樸的風韻。
二哥說,張寂黯是家道中落的讀書人,家裡只剩一座老宅,看來,張家在「中落」之前,確實曾有一番榮景。
「睡得好嗎?」
背後突然有人出聲,嚇了她一跳,轉身才發現,張寂黯不知何時已經來到她身後。
「粉兒說你找我?」她朝他吐吐舌頭。她又不曉得他在哪兒,怎麼知道上那兒找哇?
張寂黯沉靜的眸子仔細落在她身上,輕喟一聲,才道:「過了門,總得見公婆吧?」
「啊?」聞言,她嚇了好大一跳。
對了,見公婆,有這回事,怎麼沒人提醒她呢?現在都什麼時辰了?老天,嫁進來第一天就忘了公婆,叫她以後拿什麼臉來面對長輩?
書季綾惱怒的抬頭瞪他一眼,緊張的摸著自己頭臉尖叫,「你你你……你怎麼不早說呢?我我我……我穿得太隨便了,你等我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