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什麼願?」
「沒什麼。」太子忽地眸光一飄,彷彿有意迴避她問題。
「求一個人平安而已。」
求平安?特地來到這座聽說很靈的古剎來求?
想必是皇兄相當重視的人了。
李冰心中瞭然,口中卻不再多問,只微微頷首。
半晌,太子重新開口,語氣又是擲地有聲,「我來許願?
那你呢?一個人悄悄躲在這兒傷神?」他凝定她,「這不像你,天星。」
她聞言只是微微一扯嘴角,像是淡嘲諷他,更像淡淡自嘲,「皇兄又瞭解天星是怎樣的人了?」
「我是不大瞭解。」他仍冷靜,沒有因為她的嘲弄影響情緒,「可你從前絕不會為任何人、任何事傷,遑論還一個人悄躲著哭了。」
「我沒哭。」
「是嗎?」
「沒。」她倔強地否認。
「你說沒就沒吧。」太子毫不在意,「我只好奇你一個人在這裡做什麼。」
「跟你一樣,許願。」
「許什麼?」
「一樣,求人平安。」
「求誰?」
「我方才有逼問你嗎?」
「沒。」太子黑眸一閃,嘴角奇異地彎起一抹笑弧,「你是沒問。」
「那你也別多問。」
「可我猜到了。」他淡淡地,有意無意地提起,「你是來求秉修平安吧。」
她咬唇,不語。
「是吧?」他不肯放鬆。
「是又如何?」
「你求在你死後,佛也能保他平安快樂,是吧?」
她身子一顫,倏地揚起眼瞼,「你怎麼知道?」
「知道什麼?你快死了或你為他祈福?」
她咬牙,「你怎麼知道我快死了?」
「我不蠢。」太子淡淡指出,「聽說父皇這陣子為你尋遍名醫,心焦如焚,稍稍思量也就猜得出怎麼回事。」
原來如此。不愧是未來即將執拿大權的人物,果然聰明心細。
「關於那個你天生寒氣身的傳言,我也聽說了。」
「哦?」
「你真相信那種無稽之談?」
「不相信又如何?」她淡漠他說,「事實上的確沒人治得了我。」
「為什麼不試試?」
「怎麼試?」
「找出當年那名真人啊。」
「找出了又如何?是他說沒法可治的。」
「胡扯。」太子撇撇嘴,神情不屑。
李冰瞪他一眼,驀地轉身,移動蓮履就要離去。
「等一下,天星。」太子一伸猿臂,扣住她衣袖。
她蹙眉回首,「做什麼?」
「我不許你如此消極。試試何妨?」
「干你什麼事?」她微微動怒,「我們一向感情就不特別濃厚,不是嗎?」
「我們是沒什麼深厚感情,但你畢竟是我皇妹。」
「那又如何?」
「所以我不許你如此自我犧牲。沒道理。」
「不必你管——」
「我偏要管!」太子低吼一聲,扯過她身子,雙手緊緊拽住她肩膀,黑眸燃起兩簇奇異火苗,「為什麼你們女人總受這樣犧牲自己呢?為什麼愛一個人就非得為他這樣做?為了他把所有血淚往肚裡吞,一個人承擔所有的痛苦。為什麼?」他彷彿怒極,右手粗魯地抬起她下頜,「為什麼非得如此該死的高貴?」她呼吸一緊,幾乎無法直視他點燃熊熊烈焰的雙眸,「放開我。」
「我不放!」他粗聲吼道,依舊直直瞪著她,「除非你告訴我為什麼。」
「你……」李冰微微心慌。不如怎地,她有種怪異的感覺,彷彿皇兄現在看的人不是她,而是透過她看著另一個女人,逼問著另一個女人。
這種感覺令她不由自主地害怕。
「放開我,你不對勁。」她偏轉頭,掙扎著想脫離他的鉗握。
可他堅持不肯放手,右手雖然離了她下頜,卻更緊緊扣住了她肩膀,黑眸怒視逼近她,近得她可以感覺到他拂向自己臉龐的氣息。「別這樣,放開我……」
「放開她!」清雋沉穩又低蘊著怒氣的語音揚起,同時驚怔了兩人,不自禁地往發話處望去。
是蘇秉修。
他不如何時出現的,修長的身子正穿過一道圓形拱門,堅定走來。
那張五官分明的臉上寫著明顯的陰沉怒意。
「秉修……」她怔怔地喚著,嗓音低微。
太子亦不知不覺鬆開了她,退離兩步。
「放開她,不許你碰她。」蘇秉修瞪向跟前氣勢不凡的男人,語氣堅定。
「你不許我?」太子眸光一閃,接著冷笑一聲,「你可知我是誰?」
「不管你是誰。」蘇秉修語音清冷,絲毫不為所動,「冰兒是我妻子,不許你碰她。」
兩個男人陰鷙的目光在空中交會,糾纏許久,既是評估,亦是揣測。
李冰猶豫地發聲,「秉修,他是——」
「住口!」沒給她機會解釋,蘇秉修便驀地過頭,兩束冰寒眸光凍住她,「我現在心情不好,別惹我。」
「可縣——」
「我說了別再惹我!」他怒極,「要不是小蝶拉我來這兒,看著你跟這男人一前一後進了古剎,我還真不相信原來你竟在外頭胡來瞎搞。」
聽聞他嚴厲擲向李冰的言語,太子勃然大怒,「你這傢伙!這是你對公主說話的態度嗎?」
「我要怎麼對她說話你管不著。」蘇秉修頭也不回,懶得朝他瞥上一眼,「她是我的妻子,不是你的。」
「是你妻子又如何?她是個公主,你不過是個凡夫俗子。」太子話語冷酷。
蘇秉修心臟一扯,又痛又怒。「是!我清楚自己的地位,在一個公主面前我什麼也不是,什麼也不是!」他低吼著,黑眸忽地由冰寒為熾熱,烈焰毫不留情地撲向李冰,「我在你心中什麼也不是,對吧?」
李冰呼吸一緊,一句話也吐不出來。
她的沉默似乎更加激怒了蘇秉修,他左手一揚,手指直指一旁的太子,「這就是你堅持要我娶小蝶的原因是不?為了這個男人?」
李冰蹙眉,「不是的……」
「你倒眼光不錯,看上這麼一個玉樹臨風的男人,真恭喜啊。」蘇秉修咬著牙,面色忽青忽白,「說!你是否就是為了能跟這個男人自由自在地偷情幽會,所以才千方百計把小蝶推給我,試圖分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