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樣?」於載陽懶懶瞄這老賊頭一眼。
「我說,你收穫如何?」
「你會不會關心太多了?」
「喂!這關係到我們村民的福祉耶。不是你一個人的事,你要有責任心一點。」村長嘮叨道。
「責任心?我幹嘛要對你們負責任?」他沒良心地嘿笑出來。
「講這樣?就算不對我們負責,也要對人家女孩子負責任吧?」村長吹鬍子瞪眼睛。「別以為我不知道,她的床這幾天晚上可是都沒人躺過。」
於載陽陡然停住,極慢極慢地傾向村長。
「你們最好少管我們的閒事!別以為我不曉得你們在搞什麼?」
「我們能搞什麼鬼?」村長強辯道。
黑眸瞇得更緊。「我的『未婚妻』……」
「啊,啊,哈哈,哈哈哈。咳。」村長清清喉嚨。「啊你都大人大種了,也應該定下來了。而且小鈴本來就是你的未婚妻。」
「你還敢說?」他狺狺露出的白牙比大黑熊更恐怖。
村長滿頭冷汗,開始四處亂瞄。「那個,沒有小玲這個未婚妻刺激,你們也不會進展得這麼順利嘛!我們有功無過啊。」
有沒有人可以出來救他?嗚。
「喂。」救星出現了。
向來神龍見首不見尾的榮叔,不知道從哪個角落蹦出來,在身後拍拍於載陽的背。
於載陽立時轉頭看向他。
榮叔默默遞出一個紅色的護身符。
「這是?」他一愣。
「給你。安胎的。」
「……要安胎的話,不是應讓送給安可仰或梁醫生嗎?」
榮叔搖搖頭。「給陸家那個小妞的。」
「她還沒有懷孕。」於載陽終於說。
「遲早而已。」榮叔不收回來。
就說全村八成都知道了,只有某個女人以為她還名聲無虞。
「謝謝。」他也就不客氣地塞進口袋裡。
「敵人來了。」榮叔突然轉身往村口走去。
「什麼敵人?」村長一愣,趕快跟上去。
「他的。」榮叔睨年輕人一眼。
「我有什麼敵人?」於載陽挑了下眉。
「情敵。」榮叔點點頭。
情敵?村長和於載陽交換一個視線。
榮叔或許不符合傳統對「正常人」的定義,但是每個村民都知道關於他的兩件事。
第一,橘莊的每個人都是他的家人,他有強烈護短的傾向。
第二,他不會說謊。
如果他說「有敵人來了」,那就是真的有敵人來了。
兩個人才剛走到大街上,一輛黑亮的車子停在路旁。
「Silk Lu。Silk Lu。」一個金髮藍眼的外國人下車,叫住經過的路人比手畫腳地問路。
大家對於突然冒出來的外國人好奇得不得了,根本沒有多少人在聽他問話的內容。
「陸輸、陸輸。」金髮洋鬼子的聲音斷續傳來。
於載陽濃眉微皺,榮叔轉身走開之前,丟下一句——
「有需要的話,我知道哪裡可以埋,警察找不到。」
*** *** ***
「羅勃!」陸絲驚愕萬分。
她的學弟,那個當初讓她「誤會」的男人,此刻竟然站在她眼前!
金髮碧眼的羅勃·溫特斯,風度翩翩,儀表不凡。身為專業知識分子的那份優越感,讓他有一份睥睨自得的神氣,今年三十歲的他比陸絲大了四歲,卻比她小三屆。她受聘到加州地區醫院的隔年他才進來的。
兩年前,他們發生了那個「我一直把你當成朋友而已,恐怕你是誤會了,我親愛的陸絲」事件之後,糗得要命的她理所當然也就避他避得緊。
不久他們合力發表的那篇愛滋醫療研究刊出了,有幾個主要的研究計畫延攬他們倆一起加入,陸絲當然不可能再跟他合作,就把那個機會讓給了他,自己繼續留在教授身邊。
後來她聽說,羅勃跳到那間實驗室之後,研究進度讓老闆極度不滿意,反倒是留在醫院裡的她,和教授共同發表的幾篇論文受到不少矚目。
羅勃死愛面子,在她面前抬不起頭來,別說見她了,連打通電話都不樂意。那,他突然飛來台灣是怎麼回事?
「親愛的小絲……噶!」金髮外鬼被人從後頸拿住,差點勒死。「這位先生!我已經見到小絲了,謝謝你,我們就不佔用你的時間了。」
奇怪,東方人不是都只到他肚臍眼的高度嗎?為什麼會冒出一個這麼大叢的?竟然還比自己高了幾吋,真是氣人。
「山村的修車技師是不太有什麼工作機會的,我的時間很多,不用客氣。」於載陽懶洋洋回道。
這種鄉巴佬居然也會講英文。羅勃輕哼一聲。
「小絲(Silky),再見到你真是太高興了。之前聽說你失蹤了一個多月,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擔憂。」
陸絲驚訝的眼神從於載陽臉上收回。她從沒想過他會說英文,而且是極流利的、帶著西岸腔的英文。
「謝謝你的關心,我很好。你怎麼會知道我在這裡?」
「前幾天我打電話問候努特博士,和他聊起了你的近況,他告訴我的。」
好像應該替兩人介紹一下!
「這位是羅勃·溫特斯,我以前的同事;這位是於載陽,我新認識的朋友。」
「你好。」羅勃紆尊降貴地伸出手,不過指尖和他的手指一觸到就收回來,算是握過了。「小絲,你看起來瘦了好多,這些日子一定苦了你了。」
某人瞇起的眼睛緊盯著羅勃伸過去牽她的那隻手。
「沒這回事,我在山上過得很好,都快樂不思蜀了呢!」陸絲掙脫他的手,免得他沒能活著下山。
「小絲,你一定是在開玩笑吧?我知道你一定很想念在加州的親人和朋友。」羅勃又想動手動腳。
陸絲低頭假裝整理桌上的病歷表,避開他黏人的手。
「午休時間到了,我們邊吃邊談吧。我請你吃麵。」
某人的眼瞇得更緊,顯然不是很滿意她的邀約。可是羅勃到底是從美國遠渡重洋而來,說不定教授還托了他什麼話,禮貌上她是應該請人家吃頓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