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翻上簷頂,她不會知曉,原來殿宇建在險峻的高崖之上。
此刻旭日初升,曉色隨著雲層灑落萬丈光芒,飛簷縱橫的殿閣交錯綿延,折射出氣勢軒昂的耀眼金光。
她抬眼遠眺,只見滿山遍野的盎然綠意間,夾著一道山澗溪流,清澈溪水在日光下映照出勃勃生機。
莫怪爹爹偏好「天堂路」,站在簷頂,總給人無限寬闊的感覺。
艷無敵斂下心神,挑定方位正準備離開時,一抹低嗓霍地落入耳底。
「艷兒,你想去哪裡?」
司徒墨濯輕鬆愜意的語句,幾乎要被隨風飄動的衣袂聲給掩蓋。
艷無敵顫悸地猛然一愕,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運氣怎麼會差到如斯地步。
她硬著頭皮回過身,笑容僵在唇邊,看著那俊美得可比天人的夫君穿著一襲精緻的白絹衣衫站在她身旁,臉上掛著悠然的淡笑。
那一瞬間,艷無敵不再抱持樂觀的心情,心想,她還有機會能離開聖朝嗎?
「很悶,我想四處走走。」她心虛地扯了個極為勉強的謊言。
誰會一大早散步散到屋頂上來?她為自己睜眼說瞎話的蹩腳謊言感到無力。
沒想到司徒墨濯竟相信她編織的謊言,頷了頷首,不慍不火地問:「難不成娘子還在為圓房的事躲我?」
「沒有。」她否認得好快,心裡懊惱地思索著該如何逃離這窘境。
她別開臉不敢直視他的眼,卻在眸光落在腳下澗水時,腦中閃過一個念頭──
她記得「磐龍村」東接旭龍江口,若依「藥仙洞」的方位看來,這條溪流若迤邐流往東匯至旭龍江口,那……是不是代表順著溪而下,她極有可能能離開此地?
主意一定,艷無敵決定放手一搏。
「對不起!」她撇過頭凝著她俊逸非凡的夫君,提氣往前方奔去。
一識破她的意圖,司徒墨濯猛地一把捉住她道:「傻瓜,你不能往那邊去!」
許是心急,他的動作過大,艷無敵被他一個勁扯住,腳下一個踉蹌,纖柔的身子這麼直直往簷下墜去。
「艷兒!」司徒墨濯猛地一驚,一回過神,伸臂想捉住她,沒想到事與願違,他沒能及時捉住妻子的手……
第四章
疾風在耳邊呼嘯不已,當艷無敵的身子在急速中下墜時,她的心猛地一凜,崖高險峻,若真這麼摔下去,怕是屍骨無存了吧?
當思緒掠過的同時,司徒墨濯狂亂、緊張的神情深深映入眸底。
艷無敵無奈地揚唇,眼波中流露出一種惘然的神態,這男人……非得要讓她把他的形象刻入腦海才甘心嗎?
唉!不知是該喜或該悲?她終於可以離開聖朝,但方法卻不太高明,而這離開的方式就是斷送她短暫的一生……
其實她這一生無所牽掛,娘親死得早,爹爹在前些年因為盜墓誤觸機關而亡。
這樣的下場對古墓歷史極有興趣的爹爹來說,算是死得適得其所。
只是目前,唯一讓她牽掛的,只有八師妹的病。
混亂的思緒一一輾轉掠過,她閉上眼想甩掉那些無謂的思緒.
「你就這麼想離開我?」
伴隨著耳底落入的低嗓,艷無敵只覺身旁一股迅捷無比的勁風襲來,尚未釐清之際,便感到腰間不期然一緊。
艷無敵詫異地睜開緊閉的雙眸,望向這靠她極近男人深幽的藍瞳,怎麼也沒想到他會隨她跳下來。
耳中嗡嗡作響,艷無敵還來不及反應,司徒墨濯伸臂環住她的腰,硬是挺身讓兩人下墜的身形在空中轉了個方向。
艷無敵心中生疑,定睛一瞧這才發現,宮殿雖建在高崖,崖邊卻有一羊腸小徑幽轉至她所不知之處。
那一瞬間,她陡然明白司徒墨濯的打算。
只不過,這羊腸小徑僅容一人可行走,饒是司徒墨濯武功再好,兩人下墜的力道、角度一不對,他絕對會隨著她墜入萬丈深淵。
思及此,艷無敵心悸之餘,心中竟有股說不出的顫然與感動。
為了救她,司徒墨濯竟不惜以命相搏!
艷無敵仍在心中感謝他出手相救時,重重跌落的撞擊讓兩人同時吃痛出聲,在她以為一切已平靜時,兩人相擁緊抱的身軀又向下滾了數丈遠。
在滾落的那一刻,艷無敵只覺得司徒墨濯強壯的臂膀將她圈得好緊,在不斷翻轉的狀況下,她幾乎快不能呼吸。
不知過了多久,司徒墨濯妤不容易撐住兩人滾動的身軀,兩人才停了下來。
不待氣息平穩,司徒墨濯朗朗的笑聲霍地響起。「艷兒,沒想到我們居然逃過一劫!」
艷無敵第一次聽到他這樣爽朗的笑聲,伏在他溫熱且健壯的胸膛之上,捕捉到他一聲聲震動耳膜的笑,死裡逃生的驚悸竟因此褪了幾分。
司徒墨濯見她末回應,這才斂起笑急忙問道:「你沒事吧?」
久久得不到她的回覆,司徒墨濯強撐起身,捧著她的臉,打量起她的狀況。
迎向他關切的藍眸,艷無敵微啟的軟唇因為喉間緊澀的感覺,只能緩緩地道出一句:「我沒事。」
這男人,竟為了救她而毫不猶豫的縱身跳下,以身相護。
確定她沒事後,司徒墨濯大鬆了一口氣後冷冷的道:「你一定要惹麻煩嗎?」
這不馴的新娘,超乎他的掌控,讓他有種莫名的無力感。
她不悅地擰起秀眉。「你以為我願意?要不是你突然拉住我,依我的功夫,我會掉下來?這事兒說到底,是你的錯。」
這麼說來,惹麻煩的是他了?司徒墨濯怔了怔,這話竟訓得他啞口無言。
艷無敵定定瞅著他恍然的模樣,繼而緩了緩語調。「你……為什麼要救我?」
雖然她清楚記得,方才在屋脊若不是他突然出手拉住她,她也不會失足滑跌。
司徒墨濯回過神,說得理所當然。「因為你是龐武聖朝的主母,是我孩子的娘親,是我的妻。」
他的話讓艷無敵嘲諷地笑了笑。「所以,保護我,只是你應盡的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