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棒、好特別的城市,怎麼會有一個地方美成這樣?」她讚歎著,一路從紐約到瑞士一直緊緊顰著的秀眉忽地放鬆了,彎著美好的弧度,與菱唇勾勒的笑意相輔相成,牽動孫逸的心魂。
「不錯吧?」他笑問她,語氣彷彿還保持平靜,其實一顆心已教她動人的神韻給激得搖晃不定了。
「你從前是不是來過這裡?」清柔的嗓音自她唇間迸落,雖是針對孫逸問出話語,容顏卻仍捨不得偏轉分毫,依舊凝定窗外美景。
當真對他視若無睹啊。
見她這副疑迷難抑的模樣,孫逸固然喜悅她終於擺脫連日來緊鎖蛾眉的重憂,卻也忍不住有一點不平。
不過是琉森的街景,就教她幾乎忘了身邊還有他這個人存在,要等她真正在琉森住上幾天,真正感受到這裡的風土民情,怕不遠遠將他拋在腦後了。他帶她來歐洲,是要她遠離金融市場,可不是遠離他啊。
心底悄悄地,卻清晰地泛上一股淡淡的酸澀,跟著莫名的哀怨染遍孫逸全身。
「從前唸書的時候來這裡住過幾天,趁著暑假來的。」
「夏天來的。」她喃喃,絲毫沒感受到他語氣與尋常不同的波動,「現在是初冬,景色一定完全不同了……」
「累了嗎?回飯店時要先休息還是先吃飯?」
「嗯,這裡晚上一定更美……」
「巧韻!」文不對題的呢喃令孫逸又好氣又好笑,忍不住揚嗓喚了一聲。
她卻置若罔聞,依舊疑疑看著窗外,這回,索性連嬌俏的鼻尖也貼上沁涼的車窗了。
他受不了了,分出方向盤上的一隻手轉回她的下頷,強迫她迷離不定的眼眸面對自己。
「什麼?」她被他突如其來的粗魯舉動嚇了一跳,怔怔地望著他。
「我問你要不要先吃飯?」他瞪著她,再怎麼克制情緒,語氣仍掩不去一絲遭人忽視的淡淡苦澀。
「啊,吃飯。」迷離的薄霧逐漸自她眼中散去,彷彿在這一刻他的影像才又真正映人她眼底,「我不餓。」她搖頭。
「真不餓?」
「嗯。」她認真地點頭,接著玉手急切地搭上他的手臂,」我們晚上能不能出來逛逛?我覺得夜晚的琉森湖一定很漂亮……」
「是很美沒錯……」
「是吧,我就知道。」她淺淺地笑,星眸點燃燦燦火苗,「所以我們一定要出來逛逛。」
「我們會在這裡待上好幾天,用不著急於一時吧。」
「不行,我想看嘛,今晚就想,你沒聽過貝多芬的月光曲嗎?有人說那令他聯想起月夜下的琉森湖……」說著,她輕輕掩落墨睫,神往的模樣教人忍不住心動,「我好想看看月夜下的琉森湖是什麼模樣啊,一刻也等不及了。」
他幾乎要看呆那樣充滿神往的美麗眉眼了。
「好嘛,孫逸,我們今晚就出來,好不好?」
說風就是雨,她偶爾執拗起來的衝動還真教人無法招架啊。
就算他不肯陪她出來,她怕也堅持一個人在清冷的異國冬夜裡冒險吧。一念及此,孫逸只能無奈苦笑了,「好吧,就今晚。」他輕聲許諾,「今晚我們出來尋找琉森湖的月色。」
今夜,琉森無風無雨,只有一彎清森幽冷的新月。
一彎白金色的新月,以及幾點黯淡得毫不起眼的寒星。
初冬的夜晚,雖然晴朗,寒意卻是懾人的,街道上行人極少,逞論湖畔的偏遠處了。
這世上怕也只有她會在這樣清寒的夜晚,堅持離開溫暖的飯店,前來琉森湖畔尋找那一縷一直在心中暗暗嚮往的月色吧。
怕也只有他會陪她做這等年輕人才做的瘋狂事!
孫逸暗自搖頭,嘴角一揚,勾勒淡淡苦笑。而身畔與他並肩而行的佳人卻渾然不覺他心底的自嘲自歎,一雙璀亮多變的眸子揚起,只是凝定天邊那一彎新月。新月微微掩藏在薄薄的雲層後,灑落淡淡羞澀的輝芒,在深色湖面上泠泠蕩漾著迷人的波漣。
「原來這就是月光掩映下的琉森湖啊。」她輕輕讚歎著,眸子從天際一落,凝向波光粼粼的湖面,以及湖面上幾隻姿態優美的白天鵝,芙唇蕩漾的美漣,清麗得動人心。是啊,琉森湖的月色是美,可在他眼中,她這副疑疑戀戀的傻氣模樣更美啊。
孫逸暗暗讚歎著,這一刻,才真正完全拋卻了今晚陪她深夜出遊的一絲絲不情願。
美眸留戀著月色,而另一對子夜般的湛眸則緊緊隨視著她。
「你喜歡嗎?巧韻,喜歡琉森的夜色嗎?」
「喜歡,我好……」激動的言語尚未完全吐露,蘇巧韻驀地住口,眸光一落,瞪向忽然被一隻大手緊緊握住的柔荑。
接著,眸子重新一揚,驚愕地瞪向眼前星眸含笑的男人。
他……怎還能笑得如此若無其事?他牽了她的手啊!她有允許他這麼做嗎?
她瞪著他,理智告訴她應該立即甩開他的手,並不假辭色地責備他大膽無禮的舉動,可掌心傳來的溫暖卻讓她怎麼也動不了,只能傻傻地怔立著,任由那道溫暖穿透她
的掌心,流過她的血管,激動她一顆心失去平靜的韻律。
「來,我帶你到一個地方。」他彷彿沒發現她忽然全身僵凝,凝睇她的星眸還滿蘊點點笑意。手臂一拉,牽引她窈窕的身軀不由自主隨著他前進,「那兒不僅可以看見整個琉森湖,遠遠地還可以望見琉森的舊城牆哦。」。
「是……什麼地方?」她沙啞地問著,一面跟著他前進,一面悄悄收拾著凌亂的呼吸,而一隻原本被動的五手,不知怎地有了自己的主張,竟也懂得回握他了,緊緊地,與他的手掌扣鎖。
而孫逸在察覺了她悄然卻明白的回握後,心一動,唇畔笑意更深。
他握得更緊,放任自己微微粗糙的掌心與她細嫩的柔荑相互摩挲,在冰涼的空氣裡,悄悄交流著灼熱的溫暖。
他笑著,一顆心不受控制地飛揚,而胸膛漲滿某種異樣情愫,讓他幾乎承受不住一股仰天長嘯的衝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