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她在心底反駁自己,傷感又絕望。
他不可能會在她房裡,她在作夢,肯定是她聽錯了。
蘇巧韻想,用力地、用力地握緊雙手,用力到指尖都深陷入掌心肉裡,可她卻渾然不覺得疼,腦子依舊狂亂地運轉著。
「別哭了,巧韻,我在這兒,你不會有事的。」那柔煦的男聲再度揚起,這一回,索性連一隻溫暖的手掌都輕輕
覆上她既燒燙又冰涼的玉頰。
「你……你是孫逸嗎?」她繃緊嗓子,依然不敢冒險睜開眼睛。
他彷彿是輕輕歎息了,「你認不出我的聲音嗎?」
「我不……我不知道。」天啊!這夢真是大真實、太甜蜜,也大殘忍了。「你怎麼可能在這兒?」
「Tony告訴我的,他說你今天因為發燒請假。」
不可能!「他為什麼會告訴你我的事……你們談起我?」
「你不曉得吧?」他又輕輕歎息了,這一口,嗓音訪佛還蘊著微微笑意,「其實他每天都會告訴我你的狀況。」
「每……每天?」騙人!「為什麼?」
「因為我要求他的。」他低啞他說,「我要他每天告訴 我你的一切,你工作的進展、身體的狀況,你說了什麼、做了什麼……」
你……你……你……」她幾乎說不出話來了,呼吸痛苦地梗在喉頭,「你不是……討厭我嗎?為什麼還……」
「我並沒有討厭你,巧韻。」他低低他說,大手溫柔地沿著她面龐線條摩掌。
她屏住氣息,熱淚又不爭氣地湧上眼眶,「你不是……離開了嗎?你這陣子在哪裡?」
「我沒有離開,我一直留在紐約。」
「你沒有走……沒有走……」她終於哭出來了,驀地緊緊拽住他覆在她臉上的手,緊緊地拽住,彷彿怕一鬆開他整個人便會消失在空氣中。
她拚命控制著呼吸,強迫自己記起呼吸的節奏,牙關緊緊咬著,好一會兒,才敢輕輕地。微微地展開眼瞼。
一個淡淡的灰色人影映人她眼瞳。
她更加咬緊牙關,重新掩落眼瞼,然後驀地完全展開。
是他!真的是孫逸!真的是他!他就坐在她床畔,溫文儒雅的臉龐滿溢著溫柔與不忍,深邃的黑眸熠熠生輝。
「孫逸!」蘇巧韻摹地哭喊一聲,整個人坐起,激動地望向他,「真的……真的是你,真的是你……」她一面哭,一面斷斷續續地喊著,眼淚若滔滔江水,奔瀉不絕,迅速迷濛了她眼前視界。她伸展衣袖拭淚,試圖認清眼前這張幾個月來令她魂牽夢索的斯文臉孔,無奈眼淚綿綿不絕,教她拭了一次又一次,視線依然是半朦隴的。
「孫逸……」她喊著,緊緊握住他的手,「你不要走,你聽我說,聽我解釋……」
「好好,我聽你說,巧韻,你別那麼激動。」她激動失神的模樣撼動了孫逸,嗓音不覺沙啞酸澀起來。他用另一隻得空的手臂將她纖細柔弱的身軀納入懷裡,溫柔拍撫著她,「別哭了,你哭得都讓我不知如何是好了。」
「你聽我說,聽我說……」她彷彿沒聽見他說的話。螓首埋在他胸前,埂咽的嗓音模模糊糊地逸出,「我不是故意那樣對你的,我真該死!我後悔極了……我是因為爸爸,我從小便想盡辦法要討他歡心,還有我大媽,我真的……真的………
她斷斷續續他說著,不成調的嗓音急切地想說明一切原由,卻怎樣也說不清。
孫逸可以感受到她的急切,她的悔恨,她的痛苦。他完全可以感受到,清清楚楚。
而這令他的心也跟著強烈絞痛。
「別說了,巧韻,我都明白的,我真的都明白。」
「你……你真的瞭解?」
「真的。」他溫柔他說,稍微推開她,一手輕輕揚起她的下頷,凝定她梨花帶雨的容顏,「我都懂的。」
她緊緊顰眉,「你真的……真的懂?」
「我懂的。」他微微一笑,笑得那樣和煦,那般溫柔,任一顆怎樣冰冷受創的心也會因而暖熱起來,「不必解釋,我都懂的。」
她凝望他,怔怔流淚。
「我懂你的。你的溫柔與倔強,愛意與哀怨,笑與哭,我都懂的。」他一面沙啞他說著,一面細細碎碎地吻她,從她沾著淚珠的睫毛,經過她濕潤的鼻尖,直到柔軟甜蜜的芳唇。「我早知你心裡一定藏了些什麼不開心的往事,在那天晚上見了你母親派來的女人,我終於明白了。」
「你……你都知道?」她顫著嗓音。
「我都知道。」雙唇在她耳畔吹著溫熱的氣息,「我可憐的小女孩,你受苦了。」
帶著心疼的寵惜語音震動了蘇巧韻,她倏地吸氣,幾乎又忍不住哭出聲來。
「你都知道……」她沙啞地哺哺,覺得一顆心好疼好疼,「所以那天晚上你真的是故意讓我灌醉的、你故意讓自己在公眾場合出醜……」
他沒回答,只是溫柔爾雅地笑。
「孫逸廠她低喊一聲,幾乎承受不住他滿腔柔情蜜意,螓首再度埋人他胸膛,「你好傻。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為什麼要這麼縱容我?明知我要對你使壞……」
「值得的,不是嗎?」他淡淡然,嗓音卻蘊著笑意。
「怎麼會值得?我毀了你的名聲啊!我毀了你的形象,讓大家唾棄你,讓你從此以後不能在金融界立足……」
「可是你卻因此認清了自己真是愛我的。」
她聞言,摹地揚首,怔然望向那張帶著濃濃笑意的溫柔臉龐。
「用這麼點名聲與地位換來你對我的愛,對我來說簡直太值得了。」他微笑,笑得好令她心動,好令她心疼啊。
「我根本不在乎別人怎麼想,只要你明白自己是愛我的,就夠了。」
「孫逸……」她深深地凝睇著他,簡直不知該說什麼才好。
「知不知道我其實好心疼的?為了讓你早日明白自己的心,不得不離開你,不得不對你冷酷……」
「沒關係。」蘇巧韻連忙搖頭,止住了他的心疼與自責,「是我活該,我活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