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驚駭的喊了一聲,仍舊不敢放開劍鞘,身子被無形的力量直拖往泉底,讓她驚得大喊:「殷孤波,抽劍!」
殷孤波一個箭步,隨及彎身引劍出鞘,有靈性的金鉤劍浸在不老泉裡,發出震耳欲聾的劍嘯聲,他提氣正要馭劍,居月卻兩手突然握上劍刀,溫熱的血絲滴入泉池裡,散成一片瑰麗的艷紅。
「居月!」殷孤波可以感受得到握在劍上的力道有多緊,只要再多出一分力,這把金鉤劍絕對會廢掉她的雙手。「放手!」
「不要,你不是要毀了不老泉嗎?讓我助你一臂之力!」居月忍著掌心的痛,可是身子卻被不老泉一寸一寸地往下拖。
「快放手!」
「殷孤波,我不想死!不想被不老泉帶走……」她甚至還沒看見那雙紗巾後面的眼眸是什麼模樣,那閃耀出的光彩,是否可比天上星光?
他一手抓住她的臂膀,不可避免地兩腳一踏入水中,立刻感受到竄人心口的涼意。
「沒有人會被它帶走,今晚不老泉將死!」殷孤波解下裹住神器的布巾,在不老泉將死之際,將神器遞給居月。將泉水收滿進神器裡,我們要取不老泉死前的一口氣!」
居月沒見過這世上竟然有如此巧奪天工的神器,翠艷通透得比天底下任何一塊玉石都還要美麗。
捉著她的手臂,殷孤波差點一塊被她拖進泉底,他將金鉤劍插往沙地裡,穩住身形。「快收!」
接過神器,居月急忙從泉裡舀了水。
「盛滿!」殷孤波喊了聲,令她不敢大意,將泉水裝滿神器,七手八腳地蓋上後,說也奇怪,這器物就像是有自個兒的意念一樣,合上後馬上拴緊,半滴水也沒滲出縫隙。
兩人浸在泉池裡,全身凍得直打顫,殷孤波一接過神器,隨即扔往沙地,怕神器也會遭到泉水的浸染而湮滅。
「抱著我。」殷孤波握著金鉤劍,手臂泛起青筋,就連吐出的氣都在嘴邊結成了霜霧。
「好冷……」兩手的熱血淚汩流出,居月很吃力地想抗拒著自己的力量別被不老泉捲走。
在兩人奮力抵抗著不老泉,體力逐漸消耗之際,突地一聲從泉底透出的聲響,如同凡人死前不甘心的哀鳴,一陣更猛烈的水力將居月往底下拖去,差點令她上身與腿分了家。
「殷孤波,救我!」居月哭喊著聲,自己的手正一寸寸地滑下他的衣裳。
殷孤波扔開劍,一把抱住她,趁不老泉逐漸勢弱,提氣將彼此拉往沙地上,狼狽地跌在一塊兒。
隨即,泉底直噴出一道金光,嘶啞的哀鳴聲震向四面八方,居月見泉水逐漸退離腳邊,白光也開始消殯,本是漫著波光的泉池在夜色之中隱隱退去,月牙泉又回到原來的位置,好似方纔的驚險都沒有發生。
若不是掌心裡還留有劍刀割傷的痕跡,只怕一切她都會以為只是一場夢。
今晚,活在塵世千百年的不老神泉,已走向死亡的道途,不再留於人世間!
曾經的傳奇,如今已成神話。
第八章
蒲月裡的京城,家家戶戶都不忘在自個兒門楣上高高懸掛菖蒲辟邪。與其說是驅走蒲月裡的毒蛇害蟲,不如說是驅走心底的疑心暗鬼。老祖宗留下來的舊風氣,後頭晚輩自然也承襲下去,無人敢怠慢。
踏入城中,居月兩眼溜溜轉轉,那雙失明多年終於能重見天日的眼,活靈得像是可以掐出水來,明亮得讓人印象深刻。
只可惜,這雙眼看得見了,但畏懼天朝氣脈的身子,並沒有因為不老泉的死去而根治,她依然得贏弱的偎在殷孤波的身旁,才能偷得短暫的舒爽。
身上背著沉重的寶器,殷孤波面容不見半點表情,依舊冷漠無情,讓居月有些喪氣。
她以為,見到他自己會高興一些,可惜了這張俊皮相,那眼中透出來的氣息,惡狠得讓人受不了。難怪笑二會歎息,原來是這麼一回事兒。
當居月還在分神之際,綿綿細雨從天際緩緩飄了下來,不一會兒功夫就轉成豆大的雨珠。
這場五月雨下得又急又趕,轉眼熱絡的街市全是急著人.屋簷躲雨的路人,慌忙地擠成一團。
居月抬眼,見殷孤波好像不怎麼掛心,任雨滴跌在肩上濡濕了衣裳,而她挽起的髮髻也被淋得有些散亂,看起來不怎麼狼狽,倒有點凌亂的美。
「歇,下雨了。」他們身上可都沒帶傘哩!
「這是分龍雨,聽過沒?」
「淋了,就可變成蛟龍飛上天了嗎?」居月悶著問聲,伸手遮掩落在跟前的雨水,濕濕涼涼的雨滴濺進她眼裡,讓她不免想起不老泉也曾經侵入自己的身子,突然感覺很不舒坦。
「蛟龍?那也得先成蛇妖才能修煉成龍。」殷孤波的步子仍舊踏得那麼悠哉,簡直不把這場雨看在眼裡。
「殷孤波,我想躲雨。」這街市裡,只有他們倆還在悠悠地走著,像個傻子一樣不知在做些什麼。
「就快到了。」他指著前頭,雨霧中有一座金碧輝煌的茶樓矗立著,即便雨勢大了起來,那驚人的雨勢依舊難掩茶樓奢華的氣度。
居月眼一抬,矗立在雨霧中的茶樓美得讓人咋舌,遠遠就能感受到它外頭上的那層金漆,帶有燦美奪目的光彩。
她想不透,在天子腳下,怎有人敢將茶樓蓋成如此奢華的模樣?
「歇,躲雨的過客怎麼比上門喫茶的客人還多啊?」欄櫃裡對帳的花復應見茶樓簷下都是前來避雨的人,就是不挪尊腿踏進門來。
「噴,都是一些粗手粗腳的漢子擋在門前,連個小姑娘都沒見著,這場雨白下了!」富璟丹百無聊賴地撐著面頰,修長的手指敲著桌面,瞧外頭那陰暗的天色,悶到他都快長霉了。「最近幾天,城裡的雨下得很勤吶!」
「下到茶樓裡的生意都跌一半了!」花復應嚷著聲,看著手裡的帳本顯得很喪氣。「前些日子修整樓子的款子,都支出泰半了……唉唷,真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