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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7 頁

 

  可他仍舊逗留在她的美麗裡,沒那麼甘願就鬆手。殷弧波很恨,嚥不下最後一口氣,那雙眸跟直望著居月,像是老樹往土底紮了根,累積了千百年後,變得很深很深。

  這輩子,他只想要看著她的心願一隻怕是再也不能了……

  第十章

  「閃閃閃!快閃!叫符華堂去城尾請大夫來,快點!」清朗的女聲,在茶樓後院裡激動地響起,媚眼有些驚慌,已經失去平日的鎮定。

  「滕罡,你謹慎些,別讓孤波身上的傷再扯裂開來。」

  一行人見滕罡抱著渾身血淋淋的殷孤波踏入後院,而後頭跟著花復應與滿身猩紅的居月,大家都詫異得說不出話。

  「你們不是到婉兒的墳前掃墓了?」富璟丹在茶樓前聽見花復應的吆喝聲,從沒聽她喊得那樣急過便連忙人後院來。「居月姑娘,你身上的傷,要不要緊啊?」

  見她滿身子的血紅,臉面也沾了不少,神情恍惚呆滯,必定是受到相當大的驚嚇。

  「我身上的血,都是殷孤波的。」一說完話,居月流下兩行清淚,和著褐紅的血跡,最終成了淒艷的紅淚。

  滕罡忙著將殷孤波抱上樓,一路熱血迤邐,兩人衣衫被濡濕得透徹,用力一扭衣袂,淌出來的,全是赤艷艷的血水。

  「殷孤波中了刺客的埋伏,要不是我和滕罡正巧撞見,只怕他會活活被釘死在崖邊。」花復應拉了裙襦,一轉身又跟著上樓去。

  「怎麼會這樣?」富璟丹招來兩個僕役,要他們趕緊尾隨一路清理,這沭目驚心的血跡若讓住店的客倌見著,想必生意就甭做了。

  居月顫著身顯得有些驚慌,雖然行醫多年,可是她從沒有見過這麼多血,尤其又見殷孤波差點在自己眼前斷氣,如此震憾的事情,怎不令她心驚?

  「居月姑娘,六神裡每個人的命啊,都比你想像中的硬,想要死沒那麼容易,還得看閻王爺肯不肯收咱們這些惡……你怎麼了?」

  富璟丹話還沒講完,就見到她用木勺舀了昨天剛冒出頭的泉水,急著登樓去。

  「你做什麼?」

  「給殷孤波療傷。」

  「就憑這口水泉?」富璟丹呆了呆,他還沒聽過有這種治傷的方法。

  「等等大夫就來了,姑娘你別瞎弄啊!人命一條,咱六神也是人吶。」

  殷孤波傷成那樣,不死也去了半條命,待會兒要是人突然嚥下最後一口氣,他說什麼也不會覺得意外。

  可要是因為她胡來,害殷孤波有個什麼萬一,他一定不會嬈了她的。

  「我是個大夫!」

  「那你得拿出看家本領。」富璟丹讓開路,眼裡沒有洩漏出半點思緒。

  望著登樓的身影,富璟丹忍不住歎息。天朝需要六神,百姓敬畏六神,可他們是否將六神當成無所不能的天神了?

  難道這些年來,百姓當真忘了六神也是血肉之軀?抑或是他們以為自己已經成為神人了?

  滿手赤紅色澤,微涼地侵入她的手底。

  居月先替殷孤波灌下一勺泉水,才動手整治縫合他身上的傷口。

  回來的路上,她已經下金針止住殷孤波各大氣脈,然而刀傷實在太過深入,針灸的效用有限,那血依舊如水痕流過滲出他的衣衫。

  觸在她手底的血逐漸淡涼,居月心底又驚又慌,卻還是強撐著全副心神,為殷孤波診治療傷。

  但她獨自一人的力量實在有限,上回他傷重時,還有笑二在旁做幫手撐持著,這回全靠她一人獨撐大局。

  「大夫還沒來嗎?我一個人忙不過來。」

  居月縫著他的傷口,好幾處被刀口砍傷的地方,已經傷及筋骨,不是縫合就能了事的。

  「快了快了!在來茶樓的路上,已經快馬加鞭去請了。」花復應端著燒好的熱水,趕來做居月的助手。

  「我先開帖方子,現在就要。」

  居月依序念著藥方的份量,滕罡謹慎地抄下,隨即像陣風一樣刮走,急忙到附近的藥鋪抓方子。

  大房裡,幾個小僕忙著主子交代下來的事,手腳俐落得很.全聽著居月差使,就怕一個輕忽不慎,害得殷孤波無端喪命。

  每一回下針,居月都能感受到在自己手裡流逝的氣息多麼弱。她若不謹慎,遲早會失去他。

  「殷孤波,你得為自己爭氣些,好嗎?」她在他耳畔低語,希望他能聽見。

  幾處皮開肉綻傷及筋骨的刀傷,令居月不忍,花復應更是不敢看!

  她是殺過人,也是同樣在江湖上走蕩的人,但從前砍的都是和自己無關的人,這回則是與自己親近的友人。這樣的傷,連她這麼瞻大的人都會懼怕。

  「居月,孤波會死嗎?」花復應按著殷孤波被大刀撕裂的傷口,讓居月細細縫合。

  「有我在他就不會死。只要人還有一口氣,我就能救活。」

  「我求你了,這茶樓裡缺誰都不行。」

  「我比你更想救活他。」居月雖然說著話,卻依舊專注在傷口之上,幾回飛針走線,下針縫合的速度快得驚人。

  不到一盞茶的時間,城內老大夫來到茶樓,他幾乎是被符畢堂給架進房的。

  「讓讓讓,待老夫瞧瞧。」老大夫見治傷的是個小娃娃,那模樣年輕得讓他詫異,再看她縫合的功夫,卻又十分出色。「這小娃好功夫哩!」

  「大夫啊,你快來看看孤波,我請你來,不是要聽你贊誰醫術好的。」花復應急了,這傢伙是老到犯糊塗了嗎?

  「老夫先替殷公子把把脈象。」撩起袖袍,老大夫彎下身去,動作慢條斯理,急煞了房內的一干人。

  「求你快看呀,我的老祖宗啊!」

  驀地,老大夫臉色丕變,按在殷孤波腕子上的手,隱隱發顫。

  「殷公子……無脈象可尋了。」

  燭火如豆,昏暗得不見一絲明亮,就如同床上差點命在旦夕的男子,此刻就如風中燭火,一不留心,就會湮滅在暗夜之中。

  夜裡,居月一連幾回被惡夢驚醒,冒出一身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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